今日兴宁·文峰





“胡说八道”的乐趣

□黄永平

舞友们锻炼罢,聚在街边喝茶,一边吃着舞友兰兰嫁女儿的喜糖一边聊天。这时候,有位大妈走了过来,蹭在我们的茶摊边没话找话,其中舞友阿红认识这位大妈,顺手抓一把喜糖给她,大妈双手捧着糖果,高兴得语无伦次,只夸阿红长得好看,越来越年轻。阿红一乐,指着我问:“阿姨你看,我和她谁年轻?”大妈瞟我一眼毫不犹豫对阿红说:“你年轻。她比你大,至少大五六岁。”猛一听,闹得我措手不及,心里嘀咕:“阿红都55岁了,明明比我年长不少,怎么反而我大五六岁了?这般没眼力见的!”转念一想:“阿红通达,会发糖啊,给人甜头了,自然说她的好话。”随即我问那位大妈:“阿姨,你几岁了?”那大妈回答:“我六十二岁了。”我满脸真诚地看着她:“那你比我大两岁,我六十了,叫你一声姐姐吧。”那大妈认真地看看我,由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也不再说话,放下茶杯,走了。余下的舞友们皆被我的“胡说八道”逗得哈哈大笑,我的心情也由一瞬间的波涛汹涌又一瞬间转为波光潋滟。谈笑间没必要太较真,随口一说无招胜有招,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关于年龄,还遇到过这么一回事。

我主持完婚宴从台上下来,旁边的女服务员看着仪态万千的我问:“你什么年份出生的?”我化过妆还穿着隆重的礼服,此刻看起来一定显得年轻漂亮,所以她才有此一问。为了让她心情美一些,于是我反问:“你呢?”“我80年。”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85年的,比你大五岁。”她笑了,笑得心满意足。猜她心里一定在想:“主持人比我年纪大还这么好看,我比她年轻一定更好看。”过了许久,相遇了,她诚恳地指正我:“那次你算错了,是我比你大。”我笑着说:“85 减80,你减一下,看谁大?”

闲谈可以“已读乱回”,偶尔的信口开河能活跃气氛,解放心灵。

周末,我和先生去兜风,一路满目透绿,两岸垂青,燕穿蝶舞,蝉声高唱。走到一个转弯处,见一个老汉在路中间放羊,一只手里夹着烟,一只手里拽着绳子,优哉游哉,目中无人。先生摁了摁喇叭,老汉只当没听见;先生又再摁一次,那老汉和羊还是占在马路中间。我灵机一动,从副驾驶座位下来,指着先生大声说:“说你不要来偏要来,上午刚拿的驾照下午就开车,油门和刹车都还分不清楚,万一脚一踩踩错了,出了事看你怎么办,还敢跟畜生争路不?”那老汉一听,忙不迭拉着他的羊,“嗬嗤、嗬嗤”地走了,走得贼快,不带回头的那种。我和先生相视一笑,继续神清气爽地上路。逆境是生活的常态,没有必要故作谦卑和讨好,敢怼处境的不如意,你会发现风光依然旖旎。

适时的“胡说八道”,能缓解心理的压力,帮助思维打开困局。我认为是一种轻松的社交方式。






阿米养鸡记

□李曼炜

阿米是我家两宝对外公的爱称,其中有一段缘由。

自我有记忆以来,家里一直养有猪和鸡鸭。那时的农村,农民没有别的来钱渠道,猪是大部分家庭“零存整取”的小银行,鸡鸭则一般用于改善生活。

小时候,我们三姐弟每日放学后都要担起喂猪、喂鸡鸭的工作。煮完猪食,喂完猪后,就要赶紧把碎米煮的饭拌上米糠和切碎的菜叶一起倒盆里喂鸡鸭。鸭子食量大,米饭米糠倒再多都不够吃,为了省些粮食,还要去池塘里用簸箕捞一些浮萍,混合喂养。鸡鸭吃食的时候,要拿根长棍守在旁边,防止别人家的鸡鸭过来抢食。鸡鸭吃饱后,要逐一点数并赶进鸡圈。

每天临近中午,谁先到家,就要去鸡圈看看鸡有没有下蛋,有的话要赶紧捡起放在阿妈装鸡蛋的大搪瓷杯中。大搪瓷杯能装十几个鸡蛋,但是家里孩子多,鸡蛋还没攒到杯口,就装进我们姐弟肚子了。为了让家里的母鸡吃好多下蛋,我们还会去小溪摸石螺、去池塘捞福寿螺,捞回来的螺用石头把螺壳砸碎,把里面的肉拣出来喂鸡鸭,这样能增加鸡鸭的营养,生出的蛋会大很多。

鸡蛋一般会在晚上没有肉的时候充当主角。小时候的农村,哪里有冰箱啊。早上买的肉,一般在中午就吃完了。晚餐没有肉,三个正长身体的小孩可吃不消。鸡下蛋的速度永远都赶不上我们吃蛋的速度。鸡蛋有很多种吃法,我们家最喜欢这三种——丝瓜鸡蛋、菜脯蛋、蒸水蛋。煎好的鸡蛋煮丝瓜,汤汁金黄,味道鲜甜,挖上几勺丝瓜和汤汁拌饭,那可是一绝。菜脯蛋更不用说了,有了菜脯煎蛋,一碗饭很快就一扫而光。蒸水蛋是阿妈的拿手好菜,蒸得又滑又嫩的鸡蛋上面撒上切得细细的、绿绿的葱花,挖上一大勺细腻雪白的猪肉,撒上一些酱油……蒸蛋拌饭,拿肉也不换。这三种菜唯一的缺点便是费饭。

鸡鸭留着下蛋,平时一般不舍得杀。家里来了客人或者到了年节、家人的生日,才会杀上一只鸡鸭庆祝。父母都是农民,交际甚少,家里一年到头也没有人来做客。这时,我们最盼望的就是家人生日的到来。阿妈把阿爸和我们三姐弟的生日记得牢牢的,还在挂历上用红笔做了记号。到生日前一晚,她便会用绳子把第二天要杀的鸡或鸭捆好双脚。第二天一早便杀好鸡、鸭,用粗盐、胡椒粉腌制一个上午,待中午便用柴火隔水蒸。蒸的鸡肉无需加水,待鸡肉蒸得差不多要好的时候,再倒一些开水到肉里蒸多一段时间,这样蒸出来的鸡肉不会寡淡无味,汤汁也很鲜甜。随着蒸汽送出的阵阵肉香味,鸡肉差不多要出锅了,我们便眼巴巴地守在一旁,拿好碗,等阿爸来给我们分鸡肉。老弟老妹爱吃鸡腿,便分给他们一人一只鸡腿。阿妈爱吃鸡翅,鸡翅便都给她。我和阿爸独爱很柴很有嚼劲的鸡胸肉,鸡胸肉便由我们分着吃。有营养的汤汁先紧着我们三姐弟,有多的阿爸阿妈再分。鸭子一般也是跟鸡一样进行腌制,蒸制的过程中不加一滴水,蒸好的鸭子,阿妈会把它放到挂在房梁的菜篮子中,让它风干一晚。第二天切块后,放姜丝煸炒,味道也是极好的。

当我们进入青春期,家里的鸡便多了另一种吃法——艾根煲鸡。阿妈会把切块的鸡肉进行煸炒后加入田间地头拔的艾草根,两者放一起煲汤,这样的鸡汤,具有温经、散寒、止痛的作用,助力我们很好地度过了青春期。

后来,我们完成学业,到外地工作。回家的日子,父母便会提前杀好鸡,让我们一回到家便能喝上暖暖的蒸鸡汤。返程前一天,阿爸阿妈还会把一早杀好的鸡分块放冰箱急冻,再冻上几瓶水作冰块,打包好放入我们的行李箱,这样路途再远都不怕鸡肉会变质。沉甸甸的爱,也是父母对我们离家的万般不舍。细心的阿妈在捡鸡蛋时已经用油性笔在上面标上了数字,按照顺序来吃鸡蛋,就不怕坏。怕返程路上的颠簸会把鸡蛋磕碎,阿爸和阿妈还把鸡蛋一个个用报纸精心包裹。用剪刀在早已清洗晾干的大油桶中间剪开一个大口,把包好的鸡蛋逐一放进去,塞满瓶子后再用透明胶把开口封好。这样,提着鸡蛋坐车就方便多了。

再后来,我的儿子和小外甥出生了,让外孙吃上家鸡蛋便成了阿爸阿妈坚持养鸡的理由和动力。那时,开碾米厂的阿爸隔一段时间便会买上一些新鲜的农家米,把米磨成细细的米粉。每隔一段时间,阿妈就拎着一大包的米、鸡蛋上门看我儿子。知道外婆又来送米和蛋,刚学说话的儿子总是笑眯眯地拍着手,指着米和鸡蛋开心地喊:米米、卵卵。后来,儿子便称呼外公为米米公公,称呼外婆为卵卵婆婆,再后来米米公公又被儿子亲昵地简称为阿米。

卵卵婆婆后来因病去世,撇下了阿米和我们。这时,儿子和小外甥也都上小学了,饮食不再像婴儿时期,可以多元化了。为了减轻阿米的负担,我们便把家里的鸡圈、鸡舍处理了。

随着我家二妹、小外甥女、小侄女的陆续出生,为了让孩子吃上健康的鸡蛋,阿米又开始不听话地养起了鸡。每隔一段时间,攒够了鸡蛋,给我们送鸡蛋、给在外地的孙女外孙们寄鸡蛋成了阿米晚年的一个寄托。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阿米养鸡,承载了对我们无尽的爱。





卧看星河入梦来

□张文美

小时候过暑假,最爱去舅舅家。舅舅是一个木匠,凭借精湛的手艺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成为乡村致富带头人,盖了三间大平房。

那时,我的家乡偏僻落后,还没通上电,暑假之夜是漫长的煎熬,酷热加上猖獗的蚊子,让人难以入睡。每到夜晚,我就憧憬着二十里之外舅舅家的平房,房顶上凉风习习,星河灿烂,几乎没有蚊子叮咬,真是人间仙境啊。

想要去舅舅家过暑假,至少要完成妈妈交给的两项任务。一是要基本完成暑假作业;二是要将自家地里的草除一轮。妈妈说,完成暑假作业才能尽情地玩,田地里的草要及时清除,确保庄稼有个好收成。

完成妈妈交代的任务后,我如愿来到舅舅家,和表兄弟们享受暑期之乐。一栋红墙的平房,高大气派,沿着楼梯上到房顶,四周的农田尽收眼底。傍晚时分,舅舅提几桶井水泼在顶面,让其迅速降温,然后铺上草席,端来一张矮腿小茶几,可以品茶聊天了。晚饭做好后,舅母将一盆绿豆粥、馒头、家常菜分别端来,吹着晚风,边吃晚饭边对当天的农活进行总结,对次日的工作进行规划。

晚饭过后,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舅舅从里屋搬来电视机,长长的电线接通电源,精彩的电视节目展现于眼前。我最爱看的还是《西游记》,痛恨唐僧的软弱无能,佩服孙悟空的神通广大,赞赏沙僧的任劳任怨,讨厌猪八戒的好吃懒做。电视剧常常让我们忍俊不禁,幸福的笑声飘满农家小院。

看完电视,舅舅就让我们在房顶睡觉。躺在草席上,我还在回味着《西游记》里的镜头,牵挂着唐僧接下来多舛的取经路,久久没有睡意。晚风轻拂,空旷的田野蛙声此起彼伏,还能隐约听到树林中传来的蝉鸣。仰望夜空,满天的繁星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色的夜幕上。流云擦拭过的星河,素洁清浅,泛起微澜,传说中的牛郎织女仿佛仍在隔岸相望。一架飞机闪着灯,为夏夜画出梦的半径。我当时总是不明白,星河离我这么近,而飞机却离我那么远。

隔壁的草席上,传来舅舅轻微的鼾声。我知道他一天的劳作很辛苦,今晚我没有纠缠他给我讲一个神话故事。望着星空,我突然想起妈妈,虽然我离开她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但我猜想她的蚊帐里,肯定又钻进几只讨厌的蚊子,那把破旧蒲扇摇起的凉风吹不干身上汗珠。

一颗流星划过我的眼眸,像是急于归家的孩子。我决定明天回家,晚上睡在妈妈的竹床上,和妈妈一起遥望星河,打捞沉淀在那里的千古轶事。妈妈说过,每一颗星星都是一粒闪光的文字。






发财梦醒

□许素芬

“你没看各种反诈视频吗?天上能掉馅饼?先别转账呀,我马上过来。”高中同窗好友倩儿刚听我说了两句,就心领神会,火急火燎把我约到某茶室。

茶室坐北朝南,采光极好,装修古今结合,颇为精致。六张古色古香的茶桌椅分放整齐,擦得锃亮发光,前台一个金鱼缸云雾妖娆,令人宁静的轻音乐舒缓而起。老板娴熟地泡着香味四溢的各类红茶,绿茶,白茶等。

刚落座,倩儿就迫不及待地“审问”起了我:“不认识的人,你也跟他联系?还添加微信?”“嗯,因为我设置了‘仅聊天’,可见机行事。”我争辩。“可是,你还是‘被套路’了对吧?”倩儿毫不客气指出。“没有。我们这是双向合作,我出钱买他的炒股技术。只不过, 现在是我在考虑出这笔钱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固执强调着。

一杯红茶落肚,我俩互望着对方,希望能打开问题的缺口。“滴铃铃……”电话铃声响起。我一看,正是他的电话,摁掉。“语音电话”又起,我还是摁掉,嘴里不耐烦嘀咕着,不是叫他不要再打了吗?考虑好会找他的。倩儿揶揄我,看把人家急的?她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打开他的微信浏览了起来。

倩儿直接翻到十几天前添加微信的界面,边看边坏笑了起来:“年轻帅气的头像,每天有问候,还发送励志心语,分享炒股心得,发布最新市场资讯等等,难怪我的许姐会动心。”我气得一把拍打过去:“你重点看这每天晚上分享的‘免费好票’,第二天都涨停,如此算法,这十几天下来,我不是就铁定有赚吗?何况服务期是半年,你说我交上这26800元的服务费难道不值吗?”

老板见我们谈得火热,殷勤地过来续茶,闲说了几句:“唉,现在做食难,钱难赚,服务态度可要搞好哟。”

倩儿看着老板离开的背影,用手敲了敲脑袋,说道:“我看你是做发财梦了。可是,老板说得对,钱难赚呀。稍想一下就知道,他只能晚上才有这‘好票’。不是你没交费,他才晚上分享给你,即使你交了钱,他白天也没有这‘好票’,所以他不能买到,你也无法买到。试想:假如他白天就知道这‘好票’,何不自己买进去狠赚一笔?还要费尽心机屁颠屁颠跟在你身后在意那点‘服务费’?”

还真佩服倩儿精辟的分析,读书时她舌战群雄的画面犹在眼前。可我还是执拗地打开“知乎”搜索一遍,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先骗取好感,隔夜分享“免费好票”,上交高额“服务费”后,白天分享的股票就没那么“神”了,最后都是亏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次倩儿敲着我脑袋戏谑道,还真是傻到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可不要输得裤衩都没了。

发财梦醒,我微微冒汗,果断删掉了他的微信。





山水一色

陈海奎/摄


编辑:叶晓洋

审核:蔡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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