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平远·程乡



平远地名赋


●韩世任

平远吾邑兮,位处何方,肇立何年?平邑芳名,胡为乎来哉?或曰建制沿革,内含外延;乡域名称,变易纷繁;文物胜迹,历代哲贤。

吾本寒儒,一介布衣,常览志辑,时访乡闾,深感吾邑山河之秀丽,人文史迹之光辉。

平邑地处南粤之东北,毗邻闽赣之南端,东连蕉岭,西靠长宁(寻乌),南贯兴、梅之通衢,北衔五指之风光。燠多寒少,四季宜人。广度百里,袤度百四。物华天宝,尽得天地之造化;钟灵毓秀,咸纳吴楚之灵气。

明朝嘉靖帝,朝纲之紊乱,日月之失序。严党乱政,倭虐华域;匪掠吾区,民生怨沸。一五六二年,严嵩报劫时,吾县创建日。天地之巧合,千载之机遇。古志有序:以弭盗源,故置吾邑。

或曰:吾邑芳名取自闽汀之武平,江赣之安远。吾曰然也。名取两邑之末字,合则成矣。其名华美,平安和谐之势;其义深远,平和久远之意。

甫立,吾邑南析自程乡之义田暨兴宁之大信(兴宁罗浮大部分),北撷闽赣之边地,治设豪居,初属赣治。

逾二年,归还闽赣之乡,增析程乡之地;离赣辖,还粤隶。

再逾七十年,明代崇祯时,析吾石窟之地,增置镇平县(蕉岭)。此后成邻里。

清顺治,邑设二乡四都十五堡:北丰顺乡,南怀仁乡。丰顺乡有义田都,义化长田都;怀仁乡含石正都。

清中叶,邑设四都十五乡:义田六乡处于北,义化三乡处中怀,长田四乡东南隅,石正二乡近黄槐。

民国初创,改设六区十五乡:一区辖有仁居乡,邹坊差干乡;二区黄畲和九乡;三区东石乡;四区河头、大信乡;五区坝头、小柘乡,还有热水、长田乡;六区大柘乡,超竹、石正乡。

1949年改设七区。七月罹兵燹,民生亦凄凄,颁发减租令,县治在仁居。

1950年调整为四区:北曰附城为一区,西曰河八为二区,东曰东泗为三区,南曰大正为四区。尚有石正仁居二镇。

1951年,大信还兴宁,清匪既反霸,抗美又援朝。

1952年,蕉平合署理,尚存石正镇,原邑仍四区,含乡七十二,治府出仁居。

逾二年,蕉平分署理,大柘石正镇,仍旧四个区:北曰仁居、八尺区,南有东石、大柘区。大柘始县治,有乡七十余。

1959年,兴平合治理。

1961年,兴平分治理,公社十四个,平城含镇区。

厥后近半纪,建制频换急,今日公社化,翌年乡镇区,分分又合合,拙笔难清理。

癸未年至今,厘定十二镇。有诗可作证:平远昔有十五乡,今十二镇相连,仁居、差干并肩立,北毗赣闽枕项山,上举、泗水东北部,中行、八尺近长宁;东石、河头中间驻,凤髻巍巍映黄田,石正南台西南角,县城大柘位中南,东南尚有两个镇,热柘南行是长田。全县面积二万顷,二十五万人口县,武夷山系韩江域,寒少燠多春满年。

古志云:平邑广谷峻峰,磅礴郁积,类多瑰奇卓荦之士。

北邑差干五指石,名闻三省城。志良谢将军,志欲匡明室,恨遗贵妃谷,血染隆武竹。登殿石试见百官之诺诺,将兵之悁悁;混元塔恐闻千魂之呜呜,冤魄之咽咽;聪明泉犹睹谢进士之苦读;石林寺时听秃和尚之诵经。仙人床之传说,青云路之难越,一线天耳目眩迷,古藤树生死相依……有诗勒碑:“神功五指列,顺治烽烟灭,妖娆迷少翁,四海古藤绝。”吾邑贤哲吕志先,刻石盛赞:“五指美景,人间仙境”。

南邑石正南台山,卧佛冠寰宇,头枕石正境,腿伸寻乌里,鼻高三五丈,身长十二里。东霖古刹,天晓观日,金粟石仓,合掌峭立,吕帝飘仙,武仙浮岌,百景迷人,骚人诗疾。清代诗人凌展诗云:“南台高耸挂晴空,大地山河入望中。万壑岚烟千树雨,一楼禅榻四窗风。云归天路峰头白,霞锁山腰竹外红。更爱月明霄汉近,此身疑在广寒宫。”

仁居古县城,治设林子营,知县百三个,邑治四百年。背枕武夷之虎势,前眺积翠之凤山。城河萦带,远山纠纷。双桥虹驾、麟石飘霞、金库奇观、横岗古塔、北岭松涛、东湖石濑、一飘清泉、绝顶云梯……古城美景,目不暇接。古邑沧桑,贤哲辈出。人文史迹,全县数一。明末清初,忠魂哭泣。太平余,四度破邑。古校仁中,先后名益,朱德林彪,运筹卓立。荣德冯烈士,碧血染沙基,应鱼严将军,挥师斩寇夷。农作物产,实类全邑。资源丰富,稀土铀矿,竹木茶桔,烤烟脐橙,全省冠誉。

大柘为县治,迄今半世纪。南观天下第一之卧佛,北环层峦耸翠之河岭。松塘月影,法谦灵气,双企积翠,石龙献瑞。文化程旼处士,仁义感天地,所设程乡县,江山与姓俱,至今颂程翁,南粤居首位。清河姚璋,乾隆进士,处世清廉,尽心公益。高甸德胜姚百万,慈善薄云天,商域翘楚,侨界精英,排解纷争,文教覃敷,扶危济困,解万民于倒悬。姚雨平之胆略,运筹帷幄,鬼哭神钦;姚子青之壮烈,倭寇胆寒,长虹贯日。坝头竹园,余氏俊贤,聪颖德秀,清廉如兰。

东石古镇,平远腹地。凤髻山铁脚银腰金盖顶;刘述元举人进士笏随身。锡水腾蛟,吴敬轩博士声蜚中外;大营起凤,曾养甫部长名闻遐迩。坳上黄屋,梅兴英魂慑倭胆;凉庭林宅,士谔才华遨太空。洋背坝子,诞双伟器,任沧,吴氏兄弟,民国干城,鞠躬尽瘁,公忠体国,死而后已。九乡古里,八尺名区,物阜民丰,人杰地灵。凤头元勋韩进士,开县数第一,才智冠九州,封治琉球邑,松心筠节誉,官居一品位,赴程一路歌,童叟皆颂忆。肥田宝地,代有人才出,汉申肖进士,始封古浪邑,边塞吟诗,风沙可息。笙竹韩居,友梅实根,生性聪慧,地实寒微。十岁书画,人称神奇,饮誉海外。

石正古乡,析自韩蒲,山水奇秀,古迹广布。窑寨遗址,历历可数。书画政商,邑人称慕。今日何翁,冬青绅士,旅居香江,心怀乡邑,系国系民,履仁履义,倾囊办学,竭引侨资,爱心动山河,义举昭月日。

上举山地,吾邑奥区,山林茂密,人口较稀,龙文生态,享誉省城。畲脑吴屋,三立教授,天性聪颖,堪称鸿儒,书画诗文,卓立华域,文坛泰斗,日月生辉。

吾邑二万顷,悠悠五百年。乡里地名繁杂,人文史迹灿熠,九百位贤哲犹在,五千年古迹尚存,皇皇大观,光照后人。农工商讯,富邑顺民,城镇里闾,日新月异,水电交通,犹如网织,教文科卫,奋发有为……内容如山,岂能几页篇幅,实乃阐明不易。自恨才疏学浅,难免舛错迭出,挂一漏亿。于此只能试以管中窥豹,择其一二,祈恕于黎庶贤儒。


走进仓子下


●朱双玲 文/图

今年的南方冬季来得似乎格外迟。北方雪花纷飞时,听说平远县上举镇畲脑村仓子下的银杏正漫天金黄,已到了最佳观赏时节。于是邀约几位好友,就成行了。

驱车走进仓子下,十几棵银杏树的叶子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尽管经过一夜北风吹,一些银杏叶已掉落在地,但不影响我们的兴致。走到银杏树下,只见金灿灿的银杏叶挂满枝头,微风拂过,“小扇子”轻轻摇曳,抬头是满目金黄,俯首亦是遍地灿烂,深深浅浅的扇叶,点缀了这一方天地。我们一边观赏美景,一边捡拾落叶当作拍照的道具,抓住夕阳西下的光影,用手机定格这初冬里的美好记忆。

银杏树作为我国最古老的树种之一,生命力旺盛,姿态优雅;叶形饱满,春夏翠绿,秋冬金黄;枝干挺拔,整体观赏性极高。仓子下的银杏树虽没有百年历史,但站在村子的高处望去,银杏树与那些白墙灰瓦的民居,散落在萧瑟的冬日之中,如一幅艳丽的实景油画,动人心弦。我们漫步其间,脚踩松软的落叶,耳听“沙沙”脆响,似闲游在金色海洋,又好似徜徉在时光隧道,渐渐远离了尘世喧嚣,让人沉醉。

近看,连成片的树冠分外秀美;远观,成排挺拔的树干分外壮美。微风吹过,被风带离的银杏叶在空中犹如金色蝴蝶般翩翩起舞,落下一地叶碎如金。风止,熟透的银杏叶安静地躺在了地上,为大地铺上黄色的地毯。它们有的被过往行人拾起,插在头发上或拿在指尖留影;有的则成了可爱的书签、精美的标本、别致的花束。

银杏的花语是“坚韧与沉着”,从它们身上,我们能够吸收耐心慢慢储存力量,持续努力静待自己人生开花结果的时刻。站在银杏树下,我突然有些感慨,银杏铺天盖地的金黄色耀眼而热烈,它不同于春天的姹紫嫣红,仅仅用“金黄”的单一色彩,就将一方天地渲染到了极致,把人疲惫的心看得热烈灿烂、温暖治愈。沐浴在暖阳下,银杏树愈发金光灿灿,看着看着,顿觉内心光明、万物可爱、生活有光。

人心在红尘中起伏跌宕,银杏在山野中宠辱不惊。小小的银杏叶片如伞形,透着娇小可爱的模样,它虽没有枫叶般的火红绚烂,但它不掺和着任何杂质般的金黄,让人难以忘怀。站立树下,仰望着银杏,让人遐想,让人感慨。一阵北风过后,银杏树上的叶子挡不住寒风的刺激,纷纷徘徊飘落。每一个叶脉上都写着一生的繁华与斑驳,写着对春天的思念与向往,写着生的快乐与死的坦然。当寒风粗暴地将树叶全部捋尽之后,整个树干显得有些干枯、弯曲,可它们苍而不老,树干和枝条随风起舞,不卑不亢,刻画着坚韧与执着。我驻足树下,凝视着前方几棵被寒风吹得光秃秃的银杏树干,心中便涌起一份柔情,赞叹银杏树的顽强与淡定:豁达地面对叶枯叶荣,平静地等待春的来临,这便是对生命锲而不舍的追求!

我渐渐地读懂了银杏,读懂了人生。人生和银杏没有什么两样,快乐与痛苦,杰出与平凡,生存与死亡,通通熬不过时间。只要往前走,就会领略不一样的美丽,就会活得通透、潇洒、自在。


玄子的诗与远方(五)


●谢沐军

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宋依依写了封情书给玄子,玄子看完宋依依的大胆表白后,感到浑身都在颤抖。因为在那晚的诗歌朗诵会上,一副窈窕淑女模样的宋依依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戴望舒的《雨巷》,那深情而温润的声音已经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也就在那时,玄子喜欢上了宋依依。可当他知道她是本市的城里人后,想想自己在偏僻农村的贫穷的家庭,觉得配不上她,只好把那份爱隐藏在心里。如今宋依依主动追求他,玄子心里喜不自胜。那次晚会后,宋依依主动接近玄子,不久,她与玄子确定了恋爱关系。每当黄昏,他们手挽手漫步在校园里。

宋依依说着突然停下话题,有些不安地往玄子脸上逡巡一遍后,声音有些低沉地告诉玄子,本校中文系里有个叫林文雄的师兄,他其实一直都在追求她。林文雄与她同是本市人,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老爸是当地有名的房地产商。他依仗家里有钱,老是瞧不起家境贫穷的同学,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飞扬跋扈的样子,宋依依不喜欢他的铜臭味,更看不惯他那副德行。

林文雄在同学们中扬言,宋依依迟早是他的人!宋依依很气愤,决意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宋依依说到这里时,似乎有难言之隐,定定地望了望玄子后,一脸委屈与无奈地说,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突然,离校前学校举办了毕业宴会,那天晚上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一帮女同学正要回宿舍时,林文雄走过来说本市的同学留下来,说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其实是第二天中午请本市籍的同学到他家吃饭。她碍于老乡情面,跟一帮同学去了林文雄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的豪华别墅。

吃饭时,林文雄频频向同学们举杯劝酒,宋依依本来不想喝,可看见平时滴酒不沾的几个女同学都破例地喝了起来,并一个劲地劝宋依依喝,她有些盛情难却,糊里糊涂喝了几杯后,脑子开始感到飘飘然。宴席还未结束,她已经支撑不住伏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好像被人搀扶着进入一个房间,之后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当她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竟全身一丝不挂,她一下子明白了,坐在床上大声哭叫着。这时林文雄嬉皮笑脸进入房间,假惺惺地向她道歉,厚着脸皮说自己实在喜欢她,要她嫁给他,并答应她今后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原来,当天中午同学散去后,林文雄进入房间本来是看宋依依吐了没有,虽然他很喜欢她,也不打算对她怎么样的,可进入房间后,看到她躺在床上楚楚动人的模样,一时把持不住,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宋依依说到最后已经哭泣起来,她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她觉得对不起玄子,痛苦得想去跳楼自尽。此后,宋依依开始有意回避玄子。

不久后的一个清晨,林文雄抱着玫瑰,虔诚地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宋依依觉得自己既然失去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已无资格再去爱玄子,便违心答应嫁给林文雄。

宋依依说到这里,抬起有些湿润的眼睛,低低地问玄子现在还恨她吗,玄子坐在那里缄默无语,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心里如翻滚的波涛。他努力克制,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他说他痛恨宋依依当初对他的背叛,让他几天不吃不喝,终日躺在床上就像死去了一般,当时真想杀了林文雄。

为了今生再也不想见到宋依依和林文雄,玄子向学校领导提出更改分配方案,他原本与宋依依同分在H市工作的,最后却要求把自己分配到老家县城去。

“林文雄对你好吗?”玄子还是问了一句,他想知道宋依依和林文雄目前的状况。

“他呀,去世都有十多年了。”宋依依不冷不热地回答后,告诉玄子说林文雄在她四十岁的那年冬天,因突发脑出血,送到医院时没有抢救过来。她说,林文雄死后,自己对婚姻感到了恐惧和绝望,就一直未再嫁,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厂里和女儿娜娜身上。宋依依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茶后对玄子说:“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啥日子吗?”玄子悻悻的、酸酸的,没好气地说:“这还用说吗,跟着富二代过日子,有钱有房有车有地位,终日吃香的喝辣的,过得肯定滋润啊?只可惜走得早了点呗!”

当玄子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扭过头去看宋依依时,见她脸上一副悲恸的样子,然后缓缓撩起上衣下襟露出了肚脐部分,委屈地望着玄子说:“林文雄这个畜生,简直是个魔鬼,与他在一起,我好像每天都在做噩梦一样。”只见在她那白皙嫩滑如凝脂的肚脐周围,布满着点点如蚕豆般的褐黑色的伤疤,就像在天幕上布满的一枚枚棋子。宋依依说,这些都是林文雄喝酒后用烟头烫下的!她对玄子说,林文雄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是可怕的虐待狂。说到这里时宋依依欲言又止,眼光定定地在玄子脸上停留了一阵后,接着说:他因为那方面不行,常常怀疑她外面有人,在他上班的公司里,整天对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回到家后却判若两人,常常是一个劲地喝酒抽烟,喝着喝着就开始粗口骂人,然后恶狠狠地把她拖进房里,粗鲁地扒光她的衣服,按在床上用烟头使劲烫在她身上,他还无耻地对她说,只有这样,老子心里才爽才舒服!说完,宋依依又伤心地抽泣起来,拿来纸巾拭去泪水后,对玄子说,好在那个王八蛋死得早,不然我的噩梦还没有尽头。唉!


老家的伯公树


●姚良明

我家的祖屋是一座围龙屋。禾坪边有一条近一米宽的小路,沿着田埂蜿蜒,绕过一座低矮的山坡,前方是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陂头,河水跃过陂头倾泻而下。陂坝上有一座小木桥,将小路延伸至河对面的村落和远方的绵绵群山。

山坡下的三岔路口有一株木荷,十来米高,人称伯公树。树下摆有几只小香炉,经常插有点燃的香烛。小时候跟随家人在除夕、端午、“八月十二”等节日来拜伯公。问过伯公是谁,香妹叔婆说,伯公是保护大家的土地神,不能得罪。还告诫我,男孩子千万不能在此小便,不然小鸡鸡会肿起来的。以致我每每经过伯公树,心里总有一种畏惧感。

香妹叔婆是我的远房长辈,五十多岁了,儿子参军去了京城,后来提了干,家里就剩她一人。香妹叔婆性格直爽,乐观大方。老屋谁家有困难,借钱借米什么的,只要开口她都乐意帮忙。

伯公树树梢有一喜鹊窝。一天,不知是谁家来了一位患有精神病的女亲戚,披头散发,又唱又跳。远远地跟着一帮看热闹的小孩,先是在老屋禾坪转悠,然后顺着小路走到河堤边,身手敏捷,三五下就爬上伯公树,树上的喜鹊被不速之客惊吓,“呱呱呱”地飞走了,再也没有飞回来,大家都说这女疯子闯了大祸。可担心是多余的,后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香妹叔婆说伯公慈悲,肯定会原谅一个有病的人。

20世纪60年代,老屋堂屋精致华丽的木质神龛、屏风被拆毁,谁还敢去拜伯公。唯有香妹叔婆,痛骂那些拆毁神龛、屏风的人是“败家子”。逢年过节,依然挑着祭品,领着侄子阿通一家子大大方方地祭拜伯公,引来众人诧异和羡慕的目光。曾经有一个小青年不识趣,说了一声老顽固,被香妹叔婆骂得抱头鼠窜。而我觉得爱憎分明的香妹叔婆很可亲。有一次,我远远地跟着去观看祭祀过程。只见香妹叔婆举着香跪在地下,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抑扬顿挫。香妹叔婆看见我很高兴,直夸我懂事,还递给我一只潮柑。

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伯公树下又香火氤氲,恢复了旧时的热闹。不同以往的是,来祭拜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依然数香妹叔婆最虔诚,不仅是逢年过节,连平时的初一、十五,都风雨不改地祭拜。香妹叔婆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声音也洪亮了许多。逢人便说,能过上了好日子,要感谢伯公保佑,感谢国家的好政策。

据说香妹叔婆在京的儿子又高升了。有一天,儿子派人来把香妹叔婆接到京城享福去了。大家都说精诚所至,伯公保佑香妹叔婆得福报。阿通也一同去了京城,回来绘声绘色,说香妹叔婆儿子家房子挺大,地上铺的是木地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有一台可以看电影的电视机,听的人都啧啧称赞。

随着时光流逝,香妹叔婆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20世纪90年代,有一年深秋的一天,阿通突然去了京城,回来告诉大家86岁的香妹叔婆因病去世,病榻前再三嘱托阿通代她置办三牲去伯公树祭祀。

祭祀那天,阿通表达了香妹叔婆的遗愿,祈求伯公保佑老家风调雨顺,保佑国家繁荣昌盛。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气氛异常凝重。秋风瑟瑟,伯公树上的一片片枯黄叶子缓缓飘落,寄托着人们对香妹叔婆的思念。

编辑:林仪

审核:练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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