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之约  君丽/摄

天边的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田丁

小雪过后的岭南，冬天来得格外浅淡。气温在十来二十摄氏度间徘徊，刚好裹住一层薄薄的暖意。午后从浅眠中醒来，见西边阳台铺满晴光，蓝天白云在窗外舒卷，便从书房抽了本折角的诗集，身着宽松的明黄色家居服往阳台去。阳光斜落在后背，保持晒背的姿势良久，暖意透过布料松软的家居服渗入肌理，感觉骨头缝都酥暖起来。搬出炭炉，煮水泡茶，泥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水汽袅袅升起，与阳台外的晴空相映，恍惚间分不清虚实。

这场景，不由想起前几日云游大湾区，也似今日这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此番出行，本未有详细行程，只是陪女儿赴一场期待已久的音乐会，到达目的地后，她有自己的活动，我成了自由人，我便趁此机会见几位久未相见的故人。原本想学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洒脱，见与不见，到了再说，可总归是心软。想来：真正的想见不该有惊扰，真正的情谊，从来不怕直白的想念，便提前告知了出行的可能：“有空就见一面吧。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你只需站在原地，我会走向你。”我总是任性地认为，人生苦短，该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不必被俗套的客套绊住脚步。

在深圳，见到了高中时最好的两位同学。我们从午间相见聊到万家灯火。此次相聚，聊的不再是年少轻狂，更多的是历经世事后学会与焦虑和解，变得更加从容。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也有良久的默对。周遭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都成了我们聊天的背景，我们沿着前海的街道散步，共赏小雪的落日。

转道广州，故人领我登高望远。在小蛮腰480米的高空平层，阳光洒在肩头，脚下是奔流的珠江，远处是错落的高楼大厦，手边的拿铁氤氲着香气。我们并肩晒太阳，看天上云卷云舒，看江面船只悠悠，看远处白云山起伏。“相见也无事，别来又忆君”。我们闲聊，也有恰到好处的沉默，任天光在眼前流转。故人指着远处积木似的高楼大厦，讲述这里发生的各种事，“每日奔波于此，从高往下看，方觉尘世琐碎皆可笑，世界也显得虚幻无边。”高空的风无声拂过，将心事都吹得透明。我在想：自己会是其中哪朵漂泊的云？又会投影在谁的波心？

此刻，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旅途上的种种仍在眼前掠过。想到苏轼见到夜色美，连夜去找张怀民——人生的珍贵，莫过于这般“说走就走的相见”。不纠结形式，不苛求完美，只需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奔赴一场相互惦念之约。云游数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却让往后许多平淡的日子，都有了值得回味的暖意。

窗外流云依旧，我愿像徐志摩诗歌《偶然》里写到的云，慢悠悠地飘，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不必诧异，更无须欢喜，只是轻轻地来，淡淡地去。便很好。

编辑：廖智

审核：陈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