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摄老母亲
●刘映荷
十天的假期转瞬即逝,每天在老母亲身边听她唠叨,吃她煮的饭,和她一起逛街散步。固执和自负的老母亲也逐渐在岁月的长河里一点点地褪去了年轻的底色,蹒跚的步履、脱落的牙齿、花白的头发……我深深地感到岁月的无情和时光的残忍。岁月和时光悄无声息、偷偷地把老母亲当年年轻力壮、无所不能的能量一点一点收走。没有丝毫仁慈,也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是用行动迟缓和器官老化来向我们宣告:母亲,老了。
真的老了。记忆中那个编着美丽麻花辫的母亲,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打柴,打好重量和男人们不相上下的柴,从山上背回家。卸下柴之后,煮好饭菜,放锅里炖着,等着给还没有放学的我们,自己则凑合两口又出发上山二次打柴。一天两背柴,总有使不完的劲。一年到头,家里的柴堆积如山,雨天不用愁没柴烧,晴天不用愁没柴煮猪食。那些猪食是母亲用柴火一锅一锅煮出来的,一头一头的肥猪是母亲用力气喂大的。
就这样,打柴、喂猪、种地,拉扯三个女儿长大。在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不久,父母节衣缩食建起了一栋两层高的新房。母亲经常说起,建这么一栋房子,才花了几千块钱。建房的石头是请石匠一块一块地从自家自留地里刨出来再按所需的尺寸打出来,木工是做木匠的父亲和工友换工换来的。怎么省钱怎么来,省钱的前提便是劳动力的付出,当时最流行的方式就是“换工”,简而言之,就是今天你帮我家干活,明天我帮你家干活。
这样的生产方式在那个靠劳动力吃饭的年代,确实能节约不少钱。比起今天我们所推崇的“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显得原始和简单。而在这样的原始和简单的生产关系中,女人不再是弱者,不再是被照顾的,她一定是和男人势均力敌的。谈到这些,母亲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有什么是一顿饭和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几大碗饭下肚再一觉睡到天亮,又能满血复活。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打不干的井水,使不完的力气。
小时候每次和母亲出门,总是被她甩很远,一直要小跑才能追上。而如今和母亲出门,稍有个不留心,就会把母亲弄丢了。母亲不再是健步如飞,那积劳成疾的腿脚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已经成为我们外出的行走模式。
母性使然,尽管我已年过半百,但我在母亲眼里依然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买个东西吧,她担心我不会讲价被人宰;炒个菜吧,又觉得我盐放少了……唠叨从未绝于耳。实在看不下去,她便撸起袖子亲自干,而我只需要提供“情绪价值”,嗯嗯,这个真好吃、那个真好。还有我那个会吹“彩虹屁”的儿子,不论喜欢不喜欢都是一句话:就是奶奶做的好吃。
母亲一边自我膨胀着,一边不辞辛劳做着一大家人的一日三餐。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易逝的,假期结束我们又天各一方。这短短的几天,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卸下所有的疲惫,静静地享受被母亲呵护的日子。启程的时候,母亲难掩离别伤心,曾经清秀美丽的面庞被岁月的杀猪刀割下了一条条的皱纹,皱纹的深处却埋藏着对孩子们的爱和牵挂。“父母在,不远游”,可为了生活,我们又不得不四处奔波,当累了、疲了、倦了,就回到母亲身边听她唠叨吃她煮的饭,好好睡上一觉,确实没有什么是一顿饭和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
编辑:廖智
审核:曾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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