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友祥 | 秋色斑斓处 树高甘柿红 ——肖彬生长篇历史小说《南飞雁》读后

编者按:今年9月,长篇历史小说《南飞雁》由南方日报出版社正式出版。作者肖彬生先生1952年生于大埔百侯,他以其乡土情怀与历史洞察,将笔触伸向明末客家人南迁的壮阔图景,小说在王朝更迭与族群迁徙的宏大叙事中展开,细腻描绘了先民们在重重矛盾下的生存挣扎与不屈精神,情节扣人心弦,人物命运跌宕起伏,不仅是一部客家人筚路蓝缕的创业史诗,还是一曲关于家园、信仰与抗争的生命赞歌。

本期“读书”版,刊发由嘉应学院原副校长、教授谢友祥先生撰写的书评荐读此书,愿读者随《南飞雁》一同飞越时空,感受那段充满艰辛与光辉的岁月,汲取历史的智慧与力量。

文/谢友祥

肖彬生先生的长篇小说新著《南飞雁》(南方日报出版社2025年9月出版),近六十万言,鸿篇巨制,恣肆汪洋。承蒙作者赐书,我抽空一口气读完了它,颇觉快畅,感慨良多,就拿起手机来。我在手机上写东西,由来已久,甚是得心应手,不过对眼睛不很友善,以不提倡为宜。

我知道肖先生原是党务官长,退休也有好些年头了。一个从政过来的人,一位本应优游岁月颐养天年的长者,却心系文学,热衷创作,终有大成,实属难能可贵。我总说,我们所处的不是属于文学的时代,甚至不是属于文化的时代,物质横扫一切,金钱定义价值。在这种大环境下,什么样的人才会翘首苍穹,追求诗和远方?肖先生以花甲之年,为一本书,三更灯火五更鸡,辛勤笔耕,历经多年,数易其稿,不为发财致富,只为那个旧梦,那个心念,那个精神家园,可赞!可贺!

《南飞雁》是一部历史小说。我也是写历史小说的人,深谙创作之不易。作者既要烂熟历史于心,又要站在历史之上,有所超越。站位低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陷于繁复的人物和事件不能自拔,见的都是表象,远离本质所在,写出来的充其量是四平八稳的大路货,无新意无深度无嚼劲。至于熟悉历史,当然是个基本要求。如今,没认真研读过历史而敢于讲历史的人也多起来了。网上文章,公然混淆视听的大有人在。所以,历史小说作者应储备更扎实更全面的文化学养。肖先生在小说中体现出来的对明代中叶社会的理解,他的历史认知的可靠性,我欣赏。

《南飞雁》属于传统型小说,不是现代派。我认为一个人生活积累枯竭,压根没有什么可写了,才会成为现代派,玩形式,玩语言游戏。解构这解构那,都解构完了,还剩什么?小说就是要讲故事,就是要有精彩情节,就是要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引人入胜的矛盾冲突,然后才有人读。书而无人肯读,何以书为?《南飞雁》深谙小说之道,它让善恶之战贯串全书。官犬秦力羽和吕绰俊、劣绅杜惇源以及土匪、江霸与清官,义民、侠士们的斗智斗勇,跌宕起伏,波澜壮阔。汀韩江上那场追逐和打斗,一波三折,欲擒故纵,反复腾挪,扣人心弦。

传奇性和重视整体布局、重视叙事技法的巧用,也是传统小说的重要遗产,这些在《南飞雁》中都得以较好继承。小说先叙必有后应,大小故事最后全部得以闭环。小说中的蒙面人出现在卷头,却迟迟不让他们露出真容,以造悬疑。邝麟峰夫妇早已得救,小说还浓墨重彩渲染对他们所乘车子的争夺,喜剧色彩颇浓。邝麟峰、钟望石、宋如玑等人物都具有很强的传奇性。钟望石的锄头和软绳,宋如玑的短笛,居然也是克敌制胜的利器,屡建奇功。武夷双峰、卧狐坡、南蛇作浪、擂鼓石,神秘莫测,发人遐想。船过南蛇作浪,险象环生,几度濒绝,读来提心吊胆。案头感染力就是文学作品的艺术张力。

《南飞雁》是一部文化小说。迁徙、围龙屋、舞狮子、舞鲤鱼、崇文重教,全是客家文化元素。叶大嫂作为一个女子,能在村中成为核心人物和顶梁柱,一呼百应,在封建时代的乡村,恐怕只存在可能性于客家族群中。梅塱村忽然流落来一帮外地人,想占卧狐坡开垦种植,当地村民大多数同意并为之提供方便,这除了客家人群体,怕难做到。土地和水源,作为农民的生存之本,总是你争我夺的对象。客家人好客,客家人善良,客家人大度,至今为然。明清土客之争频仍,一般都因后到的客家人被逐被赶引发,他们不是主动者。小说终篇于围龙屋保卫战,余音袅袅。

汀江、韩江、梅江、清远河、茶阳神泉、灵光寺古柏、三河翁万达墓、潮州湘子桥和韩文公祠,这些地域文化的展开,掩映如画。

小说开篇,叶大嫂在危急之中先救收养遗孤而非亲生骨肉,可以在民间传说中找到原型,如葛藤坪的传说。大意是,一位妇女逃黄巢之难,身背一个孩子手牵一个孩子奔走于途,巧遇黄巢。当黄巢知得妇女背的是侄儿,牵的是儿子,大为感动,说大嫂你回村去吧,在门上挂束葛藤,保你家口平安。妇女宣传出去,全村各家各户都挂上葛藤,黄巢的兵就都偏刀过去,村子从此改名为葛藤坪。《南飞雁》这一细节,与后面叶大嫂亲生儿子钟向德在南迁途中的遗失相呼应,而后者留下一个更大的悬念。

小说讲了大量民间故事,塑造了不少侠士形象,如邝麟峰、江达舟等。侠义文化是一种民间文化。当民间文化的野味和土味与士人文化的大雅深韵融为一体,《南飞雁》立刻丰富起来,并获得了一种别致之美。小说引入的古典诗词数量颇多,部分为书中人物所作。结尾这首《水龙吟·南飞雁》,是主人公钟望岳的作品,起画龙点睛的作用:

云低天暗苍茫,声声啼叫何凄切?憾遗野谷,悲留草木,断肠泣别。不改清音,神萦故土,凝望星月。叹惊魂一路,千般苦厄,晶莹泪,殷红血。

莫道情缘难舍,共南飞天涯奇绝。又何堪见,病残老弱,风摧雨折。失散孤雏,信能跨越,关山如铁。愿穹空奋翅,风烟万里,此心同热。

《南飞雁》的语言朴实畅达,而且非常“干净”。我强调“干净”,因为如今“探颐”“尘尾”“毫州”之类,正严重污染汉语生态,“干净”难得!如果小说的人物对白能更加口语化和生活化一点,那就锦上添花了。

详细内容请关注

2025年12月5日

《梅州日报》第7版“读书”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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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林德培

审核 | 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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