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萌 摄

岳父卖菜

●昆之子

我一阵沉默：原来这段时期以来，岳父进城卖菜尚属其次，看望我们才是正题啊。

岳父在乡下务农，不仅在家里种植了几亩水田，还到处帮人打泥水工，粉墙刷漆，砌石搬砖，什么都干，靠自己的一双手养家糊口。

前不久，岳父用摩托载着40多斤的蔬菜，一个人骑车从镇上来到县城卖菜。他先专门将青瓜、土豆、芥蓝、苦苣、番薯叶等一部分新鲜蔬菜用麻袋装好，然后到市场里铺开摊档，将大包的菜逐一摆开，一直卖到晌午时分，一堆菜已卖得所剩无几。

拾掇完摊子，岳父在附近的熟食店里切了半斤烧鸡、一块猪头皮，把车径直开到了我家楼下。“本想卖完就回去的，”一进门，岳父憨憨地笑道，“可是很久没见你们了，所以就顺道来看看。”接过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小麻袋青菜和熟食，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爸，你进城卖点菜不容易，以后过来就别带东西了。”我一边将擦汗的毛巾递给他，一边劝：“这不，一大早卖菜的钱，都用来买熟食啦。”“没啥，赚来的就要用呗。”岳父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在客厅看电视。吃饭的时候，听说过段时间我们要搬家了，岳父还高兴地和老爸连干了两杯酒。

两天后，岳父再次到城里卖菜。这回妻子很早就从岳母那里得知了，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他。然而，当岳父从妻子口中得知我们家的罐装液化气用完了后，他马上义务当起了搬运工。他将青菜放在我家车库里，然后骑摩托到煤气站去换气瓶。几十公斤重的罐子要从1楼扛到9楼，就是年轻人也吃不消啊，可是岳父硬是扛了上去。到了7楼实在扛不动了，他就用两手提着上楼梯，一个一个台阶地往上拖。气瓶摩擦楼板的“咣当”声将我吸引了过去，我心疼得赶忙帮忙，于是由一个人拖瓶变为了两个人抬罐，岳父上了楼已是满身大汗。“爸，你为啥不叫我来，闪了腰怎么办？”我不由埋怨道。“我做惯了粗活，总比你成天坐办公室的人干得来。”岳父朴实，心里想啥就说啥。

时间一晃，我们举家迁至梅城，留下200多平方米的偌大房子无人居住，我们不仅在网上挂出了售房广告，还到处物色装修师傅，拟将8楼和9楼间的内梯拆除，将两层复式楼拆分开来卖。可是由于当时正处装修高峰期，师傅们都不愿意接这个小单。岳父知悉后，自告奋勇前来帮忙，表态愿意承担这项工程。

毕竟是小修小补，我们所付的酬劳是不多的。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都不忍心让岳父去干这个重活。“只有把梯封好了，房子才好卖，你们就别再犹豫了。”岳父没考虑经济利益，反倒过来劝我们。我们还没给预付款，当天下午，他就骑着摩托到装潢店里买瓷砖、铁条等原材料，而后风尘仆仆地载上岳母进了城——帮忙搬运沙石的小工不够，他把自己的妻子也叫上了！

于是，两位老人连口罩都没戴，冒着浓厚的尘霾，在冲击钻作业的噪音环境下连续施工。饿了就在小店里“将就”一份快餐，小憩一下又接着干，艰苦工作了一周，完成了全部工程。这期间，我仅做了买材料之类的辅助活，而岳母在农村的鸡鸭因为无人看管，还被偷走了几只。

完工后，我在给付基本工钱的基础上，另取2000元答谢岳父：“幸亏您老帮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一点辛苦费就买点茶水吧。”可老人家摆摆手，执意不收：“我经常帮人家搞装修，也就这样的工钱，何况咱是自家人，就不要见外啦！”望着面目一新的房子，他顿了顿感慨道：“唉，只是你们都搬走了，以后我到城里卖菜可就难见到你们了……”

我忙挽住他的胳膊：“爸，等我的新房装修好了，就马上接您过来住段日子！”

编辑：廖智

审核：曾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