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的前世今生

陈 平

中华民族的春联，是世界民俗文化奇观。当代学者周汝昌先生曾说：“春联是举世罕有、无与伦比的最伟大、最瑰奇的文艺活动。”

一、春联的起源与发展

据《山海经》上有这样的记载：远古时代，沧海之中，有一座度朔山，山上有棵大桃木，树枝展开来有三千里，东北有个鬼门，供万鬼出入。桃树下住着两个神人，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管理着山上这些鬼。还传说桃木可避邪驱鬼，祈祝平安。我们的祖先们就把“神荼”和“郁垒”这两个神人的神像，刻在或画在这两块桃木板上，作为门神，用来避邪镇鬼。这两块桃木板，每年春节除夕夜前都要换为新的，这一换叫：“换桃符”。

这两块桃木板，又叫桃门、桃板、仙木、春板。

《山海经》，这本书大约在战国就有了，秦汉时有所增删。到了唐朝，民间又有人把这两块桃木板中画的神像，改为画唐朝的两个开国大将秦叔宝和胡敬德。从此，这两个门神又叫秦军和胡帅。还考证到，汉朝末年，桃木板上已有人写文字了，一块写“神荼”，一块写“郁垒”。原来人们因为觉得画难，刻更难。年年又要更换新的，把画的、刻的“二神”改写成两句吉祥话：“神荼”和“郁垒”。写字又快又省事，还省钱呢！也就是后来所说的题“桃符”。

这两块桃木板写的吉祥话：名词对名词，左边“垒”字是读仄声，右边“荼”字读平声，和后来对联的读法、写法一模一样。文史、联学家们还考证到：这两块桃木板写的“郁垒”和“神荼”。就是我们祖先最早的“春联”，但那时候，不叫“春联”，而是叫“桃符”。

到了五代的后蜀，有一本叫《蜀祷杌》的书载：蜀末归宋之前一年的除夕，蜀主孟昶命学士辛寅逊题“桃符板”挂于寝（房）门，后孟昶说他题的词不工，便亲自命笔写了：

这副对子，曾被人们认为是最早的“春联”。但那时，也还不叫“春联”，而还是叫“桃符”。

应该说，春联是五代后蜀主孟昶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为最古老的。但宋代“春联”尚未叫做春联，而是叫“桃符”，写春联也叫“题桃符。”正如宋朝初年，诗人王安石写了一首著名的《元日》诗，足以证明：

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宋朝时候过年“题桃符”（即写春联）已经很普遍了。那么“桃符”又是什么时候才叫做“春联”呢？确切的时间是在明朝初年。

清朝初年，清人陈云瞻在《簪云楼杂记》一书中记载：明朝初年（即公元1368），太祖朱元璋，把国都定在金陵（今南京），那年除夕前忽然传旨：京城所有人家，必须用红纸写一副“春联”贴在门两边上。过了几天，太祖还亲自换了百姓衣服出去暗访，看到全城家家户户都用红纸在门口贴了“春联”，十分高兴。偶尔见到一家没有贴，一问才知道是个阉鸡劁猪的人家，自己不会写，还未请人写。太祖立即为其撰写了一副春联：

过了几天，太祖又便衣出宫查访，特地从这里经过，不见这家人贴出他写的春联。问明原因，那家人说：“那是皇帝写的，已把它高高挂在厅堂正中，烧香供奉。”太祖大喜，赏给三十两银子，让他改行做别的生意了。从此，“桃符”才正式被叫做“春联”，“题桃符”也叫“写春联”了。以上所述，就是门神变为“桃符”，又才变成“春联”的过程。这时候，文人们还把“春联”和“对联” 合并称为“对联”了。那什么时候又把“对联”称为“楹联”呢？

我国的传统建筑，从古至今，无论皇宫衙门，民居厅堂，都有很多木柱子。“楹”即是木柱子，俗称“楹柱”。人们都喜欢把“对联”贴在或刻在这些柱子上。这些柱子上贴的、刻的对偶句，最先称为“对子”，又叫做对联，“对联”这个称呼，一直叫到清朝雍正时期。大约到了乾隆皇帝时，文人们才认为：既然这木柱子叫“楹柱”，我们也应该把“对联”改称为“楹联”才对。俗话说：“三人证，龟成鳖”，没有皇帝下的“圣旨”，只要大家承认，就“约定俗成”啦！还真把“对联”改称为“楹联”了。同时还把写好了、没有张贴或镌刻的，还有印刷成书的、赠送给他人的，甚至把名胜风景、寺庙庵堂等所有对联，统统归类到“楹联”名下。

从此，“对联”正式升格雅称为“楹联”，但“俗称”还是叫“对联”或“对子”。而“楹联”另外还称为楹语、楹句、楹帖、帖子等等。但叫“对联”名也也不俗，而且又叫得很久了，也已习惯了。反正两个名字都对，雅、俗没关系，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二、春联长短的缘由

为什么说客家人的大门对联都为“四言联”为主呢？这是因为大家不了解这个“民俗”。原来的“春联”，明代大祖以后，对联的“载体”（即写对联的材料），都一律由桃木板改为“红纸”。

古代贴春联大都是各姓氏的祠堂、家庙、宗祠等地方。春祀秋尝，姓氏春联作为大门春联，也适用于作为家族祠堂的春联。一般这些建筑都刻有各姓氏的“横披”，横披的“堂号”，利于路人观看春联，即可知主人家的姓氏。但有些姓氏的历史人物知名度可能不大，春联在无法详细标注的情况下，会造成读者的阅读障碍。镌刻的横披，是不能每年一換的，但春联如同“桃符”，必须毎年一換。

如王氏等横披“三槐堂”、“ 太原堂”，门联是：

如陈氏宗祠的横披为“颍川堂”的，门联用：

马氏宗祠用的是堂号扶风堂、伏波堂等，门联是：

关于客家人的春联，贴春联的建筑，我曾进行深入研究。这是与对联的“载体”有关，春联的载体（红纸）大都是粗放型的，红纸写黒字。因为春联所配的横披有关，宗祠、古民居、大屋下堂正门贴的。这些建筑的正门，尤其是客家地区都比较低矮，但宽度较大，按红纸整张的尺寸（4尺的68*138），建筑时贴春联的联框，或预留春联尺寸，刚好用四言联的长度。春联明代以前称为“桃符”，毎年一換，但横披是刻的，不能每年都換，春联要有新意，毎年一換，正与換“桃符”相当。我这结论，与多位文史、联史家们探讨研究，认为我的研究结论是正确的。因为联语横披中已暗含主人姓氏，在联语中或明或暗地切姓氏，这种做法由来已久，据相关记载可以上溯到宋代。

明清以后，文人们已不满意每年大门口都贴这没有新意的春联，因此，他们根据迎春的新意，创作了不少四言的新春联，如：

……

我们祖先的文人们，还根据贴春联的地方，创作了不少五言、六言、七言的经典春联。

如五言联：

六言联：

七言联：

等等经典春联，不胜枚举。这些经典春联，好象永远都不会过时，而且还感到堂用常新。

应该说，居家春联，传统的书写载体是红纸，写的是黒字。1977年，我在全国首先发明了用金粉调虫胶漆写金字对联，因虫胶漆（又称士力油）的稀析剂是酒精，随写随干。金光灿灿，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我也在这里掘到了第一桶金。此后，技术传开，金字对联也一发不可收拾，先是大家都手写，后来印刷啦！五花八门，琳瑯满目，春联到现在这种耀眼的市场。

客家楹联是中国楹联的重要组成部分，姓氏祠堂楹联更是中国楹联中的精髄，是中国楹联文化中最为珍贵的部分，是传统文化宝库中的一块瑰宝。2010年，我们根据挖掘、整理优秀民族文化的学会宗旨，决定编辑出版客家楹联文献《中国客家对联大典》。在组稿过程中，我发现了楹联中的姓氏祠堂楹联这块瑰宝，深感客家人在忠孝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浸润下，不但具有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思想内涵，还有很高的文学艺术修养。这些优秀的楹联作品，内容上以探本溯源、追怀祖德、敦睦族谊、激励后昆为主。更重要的是，这些优秀的民族文化，不但是客家人崇文重教的宣言，还是一部“客家家训”，更是中华民族先贤垂裕后昆的特种教科书。

关于客家人的春联，大门多为四言联的问题，并非客家人专有。我曾走遍客家地区进行研究。这是与对联的“载体”有关。福建、江西，及苏、浙、皖及山西、川、陕均有。春联载体大都是粗放型的，红纸写金字、黒字。又因为春联与所配的横披有关，是一般宗祠、古民居、大屋的正门贴的。

对联和客家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客家人传承了古老的汉文化，以儒家忠孝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指导，历千年薪火，代代相传。客家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吃苦耐劳，开基创业，耕读传家。客家人自古以来无论身在何方，无论战乱迁徙，或岁月炎凉，都始终执着地承袭、追求一个国家和民族最深厚潜力——文化。客家人崇文重教，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子民百姓，每逢节日，或婚、丧、喜、庆，都喜欢用对联来营造氛围，表达心情，所以说，楹联是客家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客家祠堂的小门联包含围龙屋和横屋小门、重门和“抻手”门联。这些门联大多以七言联为主，也有小部分是五言，如这副“继志堂” 的七言联：

这副七言联，堂号用作为“藏头格”，明确地告诉吴氏的后人，要继承祖宗美德，牢记为人处世必须“三让”“九思”的教诲。“三让”语出《礼记·礼器》：“三辞三让而至。”“九思”语出《论语·季氏》，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这是吴氏后裔家训和行为准则。

以上这些，也仅仅是客家祠堂楹联的一些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