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斗全 | 也说“观光王国”匾

梅州的“观光王国”匾(张伟东  摄)

云南大理的“观光王国”匾(张伟东  摄)

●马斗全

开篇应先说明,在我们中华传统文化和古今汉语习惯中,“牌”和“匾”为两个概念,形制大小、用途及置放位置皆有不同。牌,一般用于标明地点或商业标识,多挂于门旁,也可置放于显眼的什么地方。匾,常用于褒扬、纪念某人或某事件,形制较大,往往悬挂于大门上方或厅室正中。“牌匾”为“牌”和“匾”的合称。所以梅州市乡野印象博物馆收藏的清雍正十一年“观光王国”匾,有新闻报道和谈论文章称为“牌匾”,似欠当。

梅州的“观光王国”匾,上款为:“特简署理潮州府程乡县事加一级刘企峻为”,下款为:“国子监太学生杨九霄立 雍正十一年癸丑岁孟冬吉旦”。系时任知县刘企峻为杨九霄所立。如此款识,不同于常见的上款为受匾者、下款为题写奉送者,是因为带有官方表彰的“颁发”性质,杨九霄地位低而知县地位高。

该匾引起梅州当地文化界的关注和讨论。关注的焦点当然是“观光王国”四个大字,惜尚无有力证据以服人。故不揣浅陋,而试为一谈。

古籍中多有“观光者”“观光上国”之类语,“观光”有观赏、学习之意,一直沿用至今。又唐代诗人欧阳詹《送陈八秀才赴举序》:“诸侯岁贡俊才于天子,故陈侯今年有观光之举。”开元朝进士尹畅《对贤良方正策》:“躬忝观光之举,不俟媒扬之地。”可知参加朝廷科举考试亦称“观光”。清代权忭《遂初堂先生集》有“公见世路不靖,决意废举,不观光而归。”“废举”“不观光”,就是不参加科考了。

再说“王国”。“观光王国”之“观光”,显然不能依照“观光上国”,作参观、观赏理解,当然也不会是什么举子试。

元代吴澄《鳌溪书院记》曾有“王国”之说:“书院之名何始乎?肇于唐,盛于宋。书院之实何为乎?盖有二焉:古昔盛时,王国侯国达于乡党闾巷,俱有学校、庠序、门塾……。后世惟京师郡邑有学,犹古者侯国王国之学也。”据此可知,所谓“王国之学”,相对京师之太学而言,指郡州地方及民间学校。

“王国”之学既指书院、学校,观光王国,或谓争取、竞得书院教席。还是只能从古代文献中探寻答案。《四库全书》收有宋代四川合州人度正的《性善堂稿》,其中有一篇《通利州唐寺丞启》。据之知他虽“一举于礼部”,又“三考于判司”,也曾被录用,但后来想隐居读书而退处林泉。奈却因生计所迫,只好又出而谋生。“困于荆楚,憔悴何堪;厄于江淮,归投无所”,亦甚可怜。后来得“观光王国,讲业闽中”,分明是说在学校或书院教书。清代朴时源《逸圃集》有《挽金参判公穆熙周》诗,其中有句云:“师门炙德承洪簴,王国观光荐席珍。”感谢其师帮助自己谋得教席。由度正、朴时源所述可知,古人所谓“观光王国”“王国观光”,应指在学校或书院教书。

最能说明问题者,应该是程颐等人以学校乃礼义相先之地,故教养之道,应该禁胜心、延道德、去利诱、厚风教。宋哲宗元祐元年,曾遵旨而立“观光法”。所谓“观光法”,有似如今的“教学条例”“教师守则”之类。《二程全书》及多种文献皆有记载,此不赘述。

“观光”不但和科考、书院相连,而且有的书院还以“观光”为名,古时山西、河北等地,有“观光书院”。

综上所述,可知杨九霄曾在或其时仍在当地学校教书,为刘企峻所赏识,特授予“观光王国”匾,以表彰这位国子监太学生对当地教育和文化之贡献。

古时读书人很少,在书院或学校教书,尤其如果为主讲,自然是对当地文化的重大贡献,所以当然会受到官方或民众的褒奖和赞扬。所送之匾如果书“教书乡校”四字,效果和影响便远难同“观光王国”相比了。

巧的是,云南大理喜洲古镇也存有一块“观光王国”匾,系清光绪二十五年所立。不但匾上四个大字与梅州之匾全同,而且款识和用途也相同,今尚完好悬挂于一处宅第大门上。所褒扬的人和事,应该同梅州匾相同。惜尚未见大理和云南方面对该匾和该户受匾者有何探讨和研究,却见网上有《大理为何被誉为“观光王国”》之类文章,惊叹或欢呼大理因洱海之美景,早在清光绪二十五年便获得“观光王国”之美誉,殊失其本意。

——“文化公园”投稿邮箱:mzrbwhgy@163.com

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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