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家山乡的悲喜岁月——康力同志回忆录21

(菱歌  摄)

要说我总是挨打受骂,也不尽然。一次,婶婶要我到供销社买一包火柴,我不敢怠慢,一路小跑,不到一个小时就将火柴买回了。进得家门,看到一家老小个个脸上惊慌失措,人人嘴上油光锃亮,一股烧鸡的香味扑鼻而来,满地的鸡毛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干净,显然他们是瞒着我杀鸡吃了,不想被我碰了个正着,一时间他们不知道跟我说什么是好,一个个脸上都显得非常尴尬。最终还是婶婶先开的腔,她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惠群,你怎么这样快呀?火柴买到了吗?”看到我递过去的火柴,她又冷冰冰、酸溜溜地补上一句:“没想到你这回这么快。”这是对我的夸奖还是埋怨?我就权当是她对我的一次难得的“表扬”吧!

其实,他们瞒着我吃独食并非一回两回了。有一次,奶奶要我到婶婶房间的橱子里去找一样东西,打开橱门,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仔细一看,是他们几天前私下里吃剩的一点肉,放在橱子里忘记端出来,已经发霉腐烂变臭了……

我很瞧不起他们这种藏藏掖掖、偷偷摸摸吃独食的做法。本来一家人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显然他们没有把我当成自家人。从此,我时常告诫自己,不论何时何地,做人做事都应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凡事宁可别人负我,而不可我负别人。我小学毕业时,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生活十分艰难。学校特意通过乡政府,要生产队捕了鱼、杀了猪,给我们这一届两个班的80多名毕业生加了几个菜,聚了一次餐,有鱼、有鸡、有肉,还有几道素菜,这算很丰盛了。同学们一个个吃得喜笑颜开,而我看到这些久违了的美味佳肴,想到家里有年迈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弟妹妹,怎么也吃不下去,于是我用一张芭蕉叶,把我那一份包起来,带回家去给他们吃。过后奶奶逢人便说:“我家的惠群是个孝敬的孩子,学校分给他的菜,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全都拿回家来了。”

贪玩是小孩子们的天性。在和平东水时,不论春夏秋冬,一有空就跑到场院里,跟小伙伴们一起兴高采烈地滚铁环、弹弹子、打铜钱、格房子、掷沙包、击棍子……可打我回到五华转水老家,再也没有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尽情地玩耍过,我的这一点天性早已被无情的婶婶剥夺得无影无踪了。

夏天游泳是男孩子的至爱。每到盛夏的晌午时分,一帮年龄相差无几的小伙子,便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前的池塘前,光着屁股赤条条地站在平日里村妇们用来浣衣、洗菜的小石桥上,像下饺子似的,争先恐后“扑通扑通”跳入1米多深的水塘里,或仰泳,或蛙泳,或“狗刨”,在池中你追我赶,劈波斩浪,击水前行,龙腾鱼跃,好不热闹。各自尽情地游过几圈后,大伙便在一块比试着扎猛子、摸鱼虾、踩河蚌、打水仗,别提有多刺激、多开心了。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互相比试扎猛子。小伙伴们先在水面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随后一头扎到水里,看谁的水性好,在水下憋得时间长。当脑袋露出水面,双脚着到满是淤泥的塘底,有时无意间脚底下会碰到一个个椭圆形、硬邦邦的东西,再一个猛子扎下去用手一抠,原来是一个个肥硕的河蚌。运气好时,一次游泳下来可以收获四五个,拿回家去,或红烧,或做汤,是一道不错的佳肴。这是我童年记忆中算得上难得的一种惬意享受。但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且都是趁婶婶、奶奶午休时,偷偷摸摸跑出去的,还没有玩到尽兴的时候,就得提前“收兵”,生怕被她们发现受批评。

一次,我刚下水游到塘中央,突然小腿抽筋游不动了,眼看着人往水里沉,多亏了住在我们家对面村子里的陈大哥发现得及时,迅速游过来将我救起,否则后果难以想象。此事后来被奶奶知道了,奶奶把我叫到她跟前,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口气教训我,要我今后再也不许下塘游泳。我想跟她争辩几句,她不由分说,顺手拿起一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威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被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等我回过神来,一个箭步跑上去,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奶奶拿刀的手,苦苦哀求她把刀放下来,并一再向她保证,我今后再也不去游泳。事后,奶奶对我说:“我不是不让你游泳,而是怕你出事,你若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又怎么向你妈妈交代呀!”奶奶的话我还是要听的,自此直至上中学,我真的没有再到池塘里游过泳。(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文化公园”投稿邮箱:mzrbwhgy@163.com

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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