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家山乡的悲喜岁月——康力同志回忆录15

初夏的荷(菱歌  摄)

第二章   命运多舛的苦难少年

少年的时光是快乐的,因为他们有父母的百般宠爱和娇惯,有自己的美好憧憬和遐想,有衣食无忧的尽情享乐和玩耍。而我拥有的是寄人篱下的屈辱,有的是永无止境的孤独和痛苦,有的是牛马不如的劳役和折磨。我的少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梦魇。

——题记

按说五华是我的祖籍地,那里有我的根,那里有我嫡亲的奶奶和叔叔,那里才是我的家。然而,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打从和平回到五华老家那一天起,我便掉进了火坑,无穷无尽的非人遭遇,伴随了我走过了整整十个春夏秋冬。

哭别和平回五华

我用嘶哑而悲怆的哭喊四处寻找着奶奶,而后傻呆呆地站在街头的十字路口处,惆怅地凝视着从眼前匆匆走过的一个个陌生行人,足足有个把小时,可怎么也觅不见奶奶丝毫的踪影,一下子竟绝望地瘫坐在街边的地上不想起来了。

叔叔见我歇斯底里般地号啕大哭,知道我没指望了,不软不硬地对我说:“骆奶奶已经回东水大坝去了,不会回来了,你现在哭也没有用。五华转水才是你的家,那里有你的亲奶奶,她可想你了,正在家里等着你回去,赶快起来跟我走吧!去迟了就赶不上这班车了……”处在绝境中的我,只好听从叔叔的摆布,有气无力、很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悻悻然跟在他的屁股后,朝城外的汽车站走去。

当时从老隆到五华虽有公路相通,但每天只有一班客车,等我们赶到车站时,汽车早已开走了。叔叔本想责怪我几句,但看我那副狼狈和尴尬相,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好耐心等待看能不能搭上一班过路车。可是直到下午两三点钟也没有等来,只好雇了一辆“二等车”(载人的自行车)往老家赶。

从老隆到五华有八九十公里的路程,由于弯道多、坡度陡、路面窄、道路险峻、崎岖难行,“二等车”一路上颠簸了四五个小时才回到五华转水古高塘家里。由于两三天心情紧张,不停地哭闹,又没有很好地吃饭休息,整个身心都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坐上“二等车”不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路上怎么过来的我茫然不知,只记得是村子里的一阵犬吠将我惊醒。当叔叔把我领回家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奶奶听说我回来了,双眼噙满泪花,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颤巍巍地从屋里迎出来,迫不及待地朝我上下不住地打量,嘴角有些抽搐,喃喃自语地问叔叔:“这就是我的孙子吗?他就是我的惠群吗?”叔叔不容置疑地说:“他是惠群,是您的亲孙子,我把他给您带回来了。”但奶奶还是不放心,叫站在一旁的婶婶拿来一个大木盆,说是要给我洗个澡。当把我的衣服统统脱光后,奶奶又拿着那盏昏暗的煤油灯,在我浑身上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照了个遍,终于在我后背左下方找到了出生时就有的那块不大的胎痣,这才开心地说:“是,他就是惠群,他就是惠群。”说着奶奶一把将我搂过去,悲喜交加,放声痛哭。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一张张陌生而怪异的面孔,我一脸茫然。我惊呆地望着奶奶那枯槁而失神的面容,不知是喜是忧、是惊是怕,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哭了起来。

应该说,此时祖孙两人的哭,各自伤心的缘由和情感是截然不同的。奶奶的哭,是见到了自己心爱的长孙,在生死离别、杳无音信6年之后,今天终于喜得重逢,不禁想到她心爱的长子、我亲爱的父亲,已为国捐躯,再也回不到她的身边,而伤心落泪;而我的哭,是看到奶奶如此伤心落泪,触景生情,想起自己无比崇敬和爱戴的骆家奶奶,在精心抚养我6年之后,今朝却在异地他乡凄凄戚戚地离开她,不禁想到我这可怜的孩子,恐怕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她了。因此,两人哭得都非常真情、非常伤感。叔叔、婶婶见我们两个哭得像泪人似的,都劝我们不要哭了,说惠群回来了就好了,天不早了,赶快给他洗个澡,吃点饭睡觉吧!当天晚上我和奶奶睡在一起,不知什么原因,虽然很困,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思前想后,回到嫡亲奶奶家里,福兮?祸兮?翻来覆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一夜无语,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升起八丈高,在奶奶的呼唤下我才怯生生、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与东水大坝骆奶奶家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房子是在遇风透风、遇雨漏雨的老屋东墙用土坯接出来的三室一厨,其中两个房间住人,一个房间堆放农具、箩筐等家什杂物,厨房间既用来烧饭,又作饭厅客厅。所有的房间都是原生态的,没做任何装修和粉饰,显得低矮、简陋、阴暗。除了几张简易的木板床,可谓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唯有摆放在叔叔婶婶房间里的一个木柜,据说还是解放初斗地主时分得的浮财,除此再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和摆设,贫穷和寒酸可见一斑。

家里除了奶奶、叔叔和婶婶,还有一个堂弟和一个堂妹。奶奶已70多岁,双眼视力不好,身体干瘪消瘦,满脸的皱纹像刀刻似的长长短短,沧桑感比她的年龄岁月还更明显,已经不能下地干农活,只能在家帮助叔叔、婶婶带带孩子、烧烧饭。她聪慧过人,勤劳善良,又是烈士的母亲,所以当地的县、乡、村各级领导对她都很敬重;叔叔在县城印刷厂工作,他精明能干,小有文化,能说会道,加之新中国成立前就已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如今又是厂里的一名负责人,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和影响。他平日里很少回家,家中的经济来源主要靠他的工资收入。婶婶姓陈,是本乡枫林塘人,犁、耙、耕、种样样都拿得起来,是位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说话办事风风火火,在村上也算得上是一位“女强人”;堂弟伟群比我小三四岁,人很聪明机灵,深得奶奶和叔叔、婶婶的宠爱。他自小娇生惯养,目空一切,任性蛮横,不讲道理,随心所欲,独断专行,十分霸道,所以村里人给他起了个“恶霸”的绰号;堂妹伟英刚出生不久,尚不懂事。两年后婶婶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辉群,他是在我手上抱着、背上背着长大的。其实当时家里还有一个大伯,因为他好吃懒做,经常惹是生非,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早已分家独过了。(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文化公园‘投稿邮箱:mzrbwhgy@163.com

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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