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花(菱歌 摄)
过了大约半年时间,不再听到大人们谈论我走的事了,我那颗总是梗在喉咙口的心慢慢地也放了下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中午,正当我和几个小伙伴,在自家门前滚铁环玩耍得正高兴时,突然看见两个干部模样的陌生人朝我们家方向走来,一种不祥之兆在脑海中闪现。我扔下手中的铁环,像丢了魂似的撒腿跑回家里,死死地抱住奶奶的大腿,哭喊着“我害怕,我害怕”。见此情景,奶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那两个陌生人手里拎着一包点心之类的东西径直走了进来,几句寒暄和客套之后,一个矮个子男人向奶奶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和来意。果真不出所料,他们就是来带我走的人。
事后才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母亲便通过原中共后东特委青年部长、父亲牺牲后曾一度接替编辑《星火报》工作的卓扬找到骆叔叔,想把我接到她身边去。而此时,我的亲生奶奶知道我父亲牺牲的消息后,也在四处找我,希望把我接回五华老家去。用她的原话说:“我好不容易用一个月亮换来一颗星星,如今儿子没有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这个孙子。”母亲得知奶奶的想法,权衡再三,体谅老人的心情,同意先由奶奶将我接回老家抚养,待以后有机会再把我接出去。这次来的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和平县民政局的干部,另一位个子较高的便是我的亲叔叔薛标,他们就是来接我回五华转水老家的。
祖孙分离对骆奶奶来说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真的要把我从她身边带走,自然是舍不得的。来人话音未落,奶奶就紧紧地把我搂进怀里,祖孙两人相拥而哭,泣不成声。我更是牢牢地抓着奶奶的衣服,哭闹了一个下午,连晚饭都没有吃,无论别人怎么劝,我就是不肯离开这个家,不愿跟我叔叔他们走,直到夜深人静,我还是哭个不停。无奈之下,奶奶编了一套谎话来哄我,说“明天我跟你一同去五华转水,看看那里怎么样,如果那里条件好,你过得惯,你就留在那里;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就把你带回来。”听了奶奶这番话,我如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张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跟着奶奶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生活了6年之久的东水大坝老家,随我的叔叔乘船经老隆回祖籍地五华转水老家去了。
乡亲们听说我今天要走了,村里的大叔大伯、大婶大娘,还有一帮小伙伴都跑到江边码头上来给我送行,他们一个个眼含热泪与我挥手惜别。看到那么多乡亲和小伙伴惜惜相送,我的心如眼前的东江水不住地奔腾……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一分手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与他们再见面?小木船缓缓离开了江岸,我两眼噙满泪水,转过身去向他们频频招手,其中既有对家乡美好田园牧歌生活的依依不舍,更有对家乡亲人们浓浓情怀的深深眷恋!
从东水大坝到老隆的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多公里,从水路走自然远些。我们乘坐的是一艘竹篷船,沿着东江从大坝顺水直流而下,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黑透才到达老隆。上岸后,我们在县城的旅馆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叔叔就将我们叫醒,说是去街上吃早饭。当我们刚走出巷口,拐过一个十字街角,转眼奶奶就不见了踪影。不谙世事的我,这才意识到被他们骗了。于是我发了疯似的四处哭喊着去找奶奶,可是对一个从小在山沟里长大,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偌大县城,到哪里去找奶奶啊!眼袋哭肿了,眼泪哭干了,嗓子喊哑了,也没有见到奶奶的踪影……(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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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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