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县大坝村照片
秋收冬藏伴笑声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一年中劳苦农民最期盼、最开心的季节。每到农历九月中旬开始,有三件事情等着奶奶去忙碌和操劳,那就是收晚稻、起番薯、采茶籽。
记得当时我们家有2亩多河滩地,除了种少许花生外,大都用来种番薯。因为一来番薯产量高,二来将番薯切成片晒干后好保存。那时生活条件比较苦,我们家一年有大半时间是靠番薯干掺上一点大米煮饭度日的。
番薯是块根类植物,一般在春夏之交将薯苗插入成垄的旱地里,它相当顽强,薯苗栽到地里,你不用给它施肥,不用给它修枝打杈,只要有一点雨水就能疯长。尤其是一场透雨过后,墨绿色的薯藤就像章鱼的爪子,撒着欢向四处蔓延开去,这时你得去将它翻转晾晒,否则地里的番薯是长不大的。只需几个回合翻转晾晒番薯藤的工夫,你就会欣喜地发现,展现在你面前的一条条薯垄,正在一天天“发胖”,有的甚至已向你张开了笑脸,它在告诉你,待到收完秋稻,就应起番薯了。
每到这时,我就一步不离地跟着奶奶来到村东头江边沙滩的番薯地里。她在前面先用镰刀割去薯藤,再用锄头一垄一垄地将番薯从地里刨出来,我就跟在她身后将一个一个像卵石或棒槌似的番薯捡进箩筐里,然后再由奶奶将刨出来的番薯挑到江边洗刷干净,切成薯片晾晒在沙滩上。
切晾薯片是奶奶的事情。此时,无事的我,静静地坐在江堤上,看着近处一座座高矮错落的山峰在江水中晃动的倒影,看着一叶叶带篷的轻舟在江水中缓缓穿行,看着一群群贪嘴的白鹭在江水中勤快地觅食,看着一尾尾精灵般的小鱼在江水中上下游动,顿觉心旷神怡,眉开眼笑。而更让我惬意开心的,还是跟一群小伙伴们在洁白如银的沙滩上尽情地嬉戏追逐、玩耍打闹。远处山峦回应的阵阵笑声,不时惊飞江中的一群群白鹭,也招来水中的一尾尾小鱼……而今忆及往日这一幕幕的撩人情景,脑海中油然想起这与南宋诗人戴复古《江村晚眺》中“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的美妙诗句是何等契合。
东水街码头
仲秋的粤北天高云淡,风清气爽,因为已进入“秋分”时节,正是采摘山茶的时候。吃过早饭,带上中午的干粮和水,我和奶奶便急匆匆地奔几里外的茶山采茶籽去了。略带几分凉意的晨风迎面袭来,轻轻撩开我身上单薄的衣衫,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赤脚走在山间小路上,两条裤管很快就被草地上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露珠打得湿漉漉的。路边一种叫“屐枳草”的草子更是爬满了我们祖孙俩的裤脚。
每次出门远行,我们家的那条小黄狗都要紧随其后,若即若离地送上我们一程又一程。颇通灵性的它,知道我们要去远处采茶籽,更是像一个冲锋陷阵的侦察兵,兴冲冲地跑在前面为我们“探路”“开道”。只见它一会儿跑跑停停、东张西望,一会儿在路边的小树下、草丛旁翘起一只后腿撒上一泡尿,为它返回时留下路标,甚是招人喜爱。
走进幽深狭长的山冲里,山间的小道蜿蜒曲折,坎坷不平。两边的山峰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俨然两座延伸向前的长城,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可能是由于我们出门太早的缘故,一路上,除了我们祖孙两个人埋头赶路,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似乎整条山谷都是属于我们祖孙两人的。清晨走在这渺无人烟、万籁俱寂、宁谧幽静的山谷里,真让人觉得有点瘆得慌。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太阳才伸着懒腰缓缓地从东山头露出笑脸。渐渐地,不远处传来鸟啼叽叽、虫鸣啾啾、松涛啸啸、溪水潺潺的空谷流响,在耳边构成一首山涧奏鸣曲,好似天籁之音,显得格外动听。
我们家的茶山是山涧中一处只有二三十米高的小山丘。上面种有五六十棵山茶树,每棵树上都结满了核桃大小、光滑滑圆溜溜的茶果,每年少说也可收获千把斤的茶籽,用它榨的油除了一家全年食用外,剩下部分还可以拿到圩上换些零用钱。
采茶籽的活不算太累。奶奶用竹竿在茶树上敲打,我就将打落在地上的茶果一个个捡到箩筐里,祖孙两人边打边捡,有说有笑,很是开心。茶果结在茶树上,用力小了打不下来,用力过猛又很容易将茶果打飞,落在几米乃至十来米远的草丛里。每当看到有打飞的茶果,我就会飞奔过去,拨开草丛一个个仔细寻找,不过十有八九不易找到,但我依然很认真很执着地在草丛中寻觅,每找到一颗,就会兴高采烈地拿去向奶奶报喜、邀功。奶奶看我不停地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就爱怜地说:“阿明,不要去找了,这边多着呢。”可我还是不厌其烦地跑到远处去找飞落的茶果,觉得这样更有趣,更有成就感。
实在跑累了,我就和奶奶坐在茶树下吃点干粮,喝口水,休息片刻。每当此时,我索性躺在铺满阳光的山坡草地上,沐浴在暖洋洋的秋风里,举目仰望天空飞过的阵阵大雁,侧耳聆听四周交响的鸟叫虫鸣,尽情吮吸满山沁人的荒草芳香,真有一种凉爽宜人、舒心恬适、轻松惬意、清幽曼妙的感觉。当我眼望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清点着一队队传来声声长唳、排成人字形的南飞大雁,我曾不止一次好奇地问奶奶:“为什么每年采茶籽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么多的大雁从头顶上飞过呀?”奶奶说:“大雁有两个家,秋天它们飞到南方天气暖和的家里去过冬,春天它们又飞回北方天气凉快的家里去度夏,这样大雁既热不着也冻不着。”我不无幼稚地对奶奶说:“如果我也能像大雁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多好啊!”奶奶听后只是哈哈地笑,起身拿着手中的竹竿,又忙不迭地敲打树上的茶果去了。
直到太阳西下,我才兴高采烈地跟在挑着满担茶果的奶奶身后往家走。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本能的感应,还没等我们进村,我们家的那条小黄狗,大老远就从村后的山坳里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在我们身边摇尾乞怜地窜来窜去。夕阳下,远处山村的屋宇被落日的晚霞镀上了一层绚丽的橙色,一缕缕黛蓝的炊烟在霞光中袅袅升起。田埂上,三五成群牧归的老牛在主人的牵引下,迈着稳健的方步徐徐消失在村边。树林中,一群群密密稠稠、叽叽喳喳的小鸟悠然自得在啁啾鸣叫,仿佛彼此在传递着一天生活的喜悦,又像互相祝福着归巢后的晚安……展现在眼前的,活像是一幅涂满浓墨重彩的山乡油画。(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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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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