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纸炮花(菱歌 摄)
春耕夏种祖孙乐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春天盛开的杜鹃花漫山遍野,红似火焰,层林尽染,煞是好看。山前山后的布谷鸟争相啼鸣,娓娓动听,遥相呼应,好像在提醒人们不要耽误农时,抓紧播种插秧。一时间,田野上到处呈现出忙碌而欢快的劳动景象。待把秧苗插到田里,经过一场春雨的洗礼,东江两岸一片葱绿,正如南宋诗人虞似良在《横溪堂春晓》所描绘的那样:“一把青秧趁手青,轻烟漠漠雨冥冥。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
看到大人们在田间忙碌,我和一帮五六岁的小孩也跟着大人在田间跑来跑去,好不开心。可这样,既不安全又碍手碍脚,没有多长时间,大人们就将我们一个个撵回家去了。在家耐不住寂寞的我们,几个人一合计,跑到房后的山坡地上找了一块不大的空地,学着大人的样子,七手八脚,自己动手开出了一片小小的庄稼地,然后各自从家中拿来花生、玉米、豆角、茄子、萝卜、青菜等种子,总共不下十几种,也不懂什么时令节气,一股脑通通埋到地里,浇上水,有的还当场在埋下种子的地方拉上一泡大便,撒上一泡尿,说是给庄稼施肥。然后每天都跑来看上几回,一会儿浇浇水,松松土,还时不时地用树枝扒拉扒拉埋在地里的种子,发现有的种子冒芽了,出苗了,就欣喜若狂,奔走相告,诚如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所云:“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几天后,种下去的种子虽然大多发芽出苗了,但总是长不好,为此大伙都很着急。一天,我带着这个问题去请教奶奶。奶奶听后笑吟吟地说:“傻孩子,你们把种子种在树底下,既照不到阳光,又吃不上露水,怎么能长好呢?”这次试验虽以失败告终,但这种既有桑麻之乐,又有田园之趣,过家家式的农耕体验,不仅使我懂得了阳光雨露对庄稼的重要,也开始懂得了大人们耕种劳作的艰辛。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也是容易发病的季节。记得我在东水大坝生活的那几年,每到暮春时节,经常感冒发烧。新中国成立之前那里贫穷落后,交通不便,缺医少药,老百姓有了病无处看病,只有用当地流传的一些偏方土法来对付,遇上头痛脑热这些小毛小病,除了从当地山间野地找来草药外,比较简便易行而又不用花钱的办法就是“掐痧”。
中医学讲,“痧”是指霍乱、中暑、肠炎等急性病,掐痧跟时下流行的刮痧相同,就是通过刮、掐手法,将淤积在体内的邪毒湿气排出体外。所不同的是,掐痧比刮痧要疼。每当我感冒发烧时,奶奶就会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蘸上水,不停地在我脖子的青筋上反复刮掐,用不了几分钟工夫,很快就会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圈枣红色的痧迹,这些扒在脖颈上像蟑螂似蚯蚓的痧迹,没有个把礼拜的时间是褪不下去的。
掐痧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过,经过一番哭天喊地的嚎叫和拼命挣扎,掐过之后出一身大汗,往往感冒会好去大半。但如果遇到病情较重,掐痧后高烧依然不退,奶奶还会给我“放血”。放血,是用一根缝被子的粗针,放在煤油灯的火苗上烧一烧,然后在我十个指尖上扎出一股股紫黑色的血来。这种方法比掐痧的效果更快更好,但比掐痧更痛更疼,“十指连心”,每一针扎下去,我都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但为了给我治病,奶奶总是心慈而手狠,照扎不误。从此,我谈“针”色变。至今到医院验血,我宁可让护士从我静脉抽去一管血,也不愿从我指尖上戳一下,因为在指尖上扎针实在是太疼了。
小时候生病虽给我带来过许多痛苦,但春天带给我更多的还是欢乐。每当春耕春种的农忙季节过后,奶奶都要带我去走亲戚。粤北山区的客家人,走亲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习俗:客人进门后,不论时间早晚,主人首先要给每位客人做上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粉煮荷包蛋,吃完之后再吃饭,当地人称其为“面点垫饥”。对胃口好的大人来说无所谓,但对小孩而言,吃下这一大碗米粉煮鸡蛋,中午再好的饭菜也吃不进去了。
当地客家人出门作客,尤其是参加红白喜事,还有一个风俗,就是在去赴宴的路上,都要在池塘边摘一片荷叶。待开席后,一边吃一边将大盘大碗里的菜,夹一些放在荷叶里包好带回家去。开始,我不理解大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觉得这样显得过于贪婪,不够雅观。后来奶奶告诉我,这是当地人的一种习俗,将酒席吃得盘光碗净,表示主人做的饭菜好吃,否则是对主人的不敬。入乡随俗,后来遇到这种场合,我也学着奶奶夹上一些菜放到荷叶里带回家。(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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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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