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曙光

彭增元  摄

“这个倒春寒啊！”陈奶奶心里哀叹一声，不由得裹紧了棉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

“你走了，我去哪里呀？”陈奶奶望着墙上福安爷的照片喃喃自语。

墙上的福安爷慈祥的脸上，透着一股安逸的神情。

福安爷能不安逸吗？在陈奶奶的照顾下，他从失去老伴的痛苦中走出来。7年来，他的生活井然有序。早上遛完鸟，就喝上陈奶奶用石磨磨好的豆浆；上午去公园里唱歌，中午就能吃上陈奶奶准备好的饭菜；下午与一帮老友喝下午茶，晚上，陈奶奶把夜宵端到他手上。舒适的生活，让福安爷对陈奶奶充满了感激。他们是在公园里唱歌时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人就走到一起。

早年，陈奶奶离婚后，含辛茹苦把女儿抚养大。后来，女儿去了国外，结婚后，定居在国外。

福安爷的儿子结婚后搬出去住，把两居室的房子留给了他。孙子也不用带，福安爷落个清闲。

清闲归清闲，但空落落的房子，让福安爷很是寂寞，后来，他遇见了陈奶奶。

儿子不反对福安爷找个伴，但对陈奶奶有点不放心，“不会是看上您的钱吧？”听了儿子的话，福安爷很生气，“她有退休金，女儿还给她寄钱。钱比我还多呢。”

“看上房子了？”儿子又问。

“我们是搭伙过日子，你不要胡乱担心。”

儿子不好说啥，特别是当他看见陈奶奶悉心照顾父亲，心里的芥蒂消除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福安爷和陈奶奶就像藤上的两朵晚开的喇叭花，芬芳着彼此。但是，再芬芳的花朵也有凋谢的时候。福安爷说走就走了。临走时，拉着陈奶奶的手，有些歉意，又有点不舍。

陈奶奶面对墙上的福安爷，暗自神伤，愁肠百结，她对当初的决定有点后悔了，如果签了那个字，就不必为住哪里发愁了。

那回，福安爷把一份合同交给她，“签个字吧。”

陈奶奶很诧异，签啥合同？福安爷说，签了合同是对你未来有一份保证。可薄薄的一张纸，能拴住两个人的心吗？陈奶奶的丈夫就没有被一张纸拴住心，跟一个有钱的女人跑了。陈奶奶不信那张纸，她信情义，信缘分。她和福安爷是情投意合的，不要让一张纸摊薄了感情。

福安爷继续劝：“签了这份合同，你就可以安心住这里。”

“我现在住得很安心，不需要这个。”陈奶奶笑着把合同还给福安爷。

“这叫居住权合同。”福安爷郑重其事对她说，“万一哪天我走了，凭这个合同，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呸！呸！”陈奶奶嗔怪道，“不准胡说。”陈奶奶坚决不签字，好像签了字，福安爷真的就会走了。

福安爷见劝不动陈奶奶，想想自己身体还硬朗，也就把这事搁一边了。

没承想，一语成谶，福安爷真的就走了。那天，陈奶奶问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他们没有结婚，房子她没有继承权，“除非，你和福安爷签了居住权合同。”

陈奶奶顿时懵了。如果福安爷的儿子收回房子，自己就无家可归了。

女儿知道这件事，责备她太糊涂，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来我这里吧。”女儿劝她。

一把老骨头，不知道哪一天就走了，犯得着去国外吗？

陈奶奶决定去养老院，好歹找个地方安顿自己。

这天，她收拾好东西，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看着自己住了7年的房子，心里很难过。

“我要走了。”她望着墙上的福安爷，无限留恋地说道，“以后没人陪你说话了。”

福安爷的儿子回来了。陈奶奶把钥匙交给他说：“你清点一下东西吧。”

儿子走到福安爷遗像前，说：“爸，您愿意让阿姨走吗？”儿子一直称呼陈奶奶为阿姨。

福安爷微笑着看着他们。“您比过去胖了，也白了。都是阿姨照顾得好。”儿子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在我的心里，早把阿姨当成妈了。”

“妈！”儿子转身对陈奶奶说，“您不能走，我爸盼着您天天跟他说话呢。”

泪水模糊了陈奶奶的眼睛。煦暖的阳光照进屋来，春寒散去，丝丝温暖盈满她的心怀。

编辑：廖智

审稿：曾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