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遐想

●江静

八月上旬，天热得让人窒息，寻了个天上飘着云的早上，去图书馆避暑。

图书馆是捡珠拾贝的所在，只要你足够耐心，如渔人赶海，农人劳作，细细梳理，必定大有收获。比如有一次在书架上发现了《浮生六记》，久闻其名，大为惊喜，当即带回家，欣欣然煮茶读之。时逢冬日，茶易冷，茶冷心也冷，那些文字，碰触不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爱情只是个传说。从此不再碰《浮生六记》，但毕竟是读过。

今天图书馆人很多，却很安静，坐着，蹲着，都是年轻水灵的面孔，还有小小孩直接趴在木地板上，托着下巴，全神贯注读着画本。我细细寻觅，发现了《醒来觉得甚是爱你》一文在《风月都好看，人间也浪漫》这本散文合集里。一本淡粉色的书，“风月都好看，人间也浪漫”这几个字，像小学生的涂鸦，憨憨的，透着童趣，还是红颜色的，是传统的“大俗大雅”。封面插画也萌，一只胖猫闲坐木台，撑伞观荷，荷叶和莲蓬是墨色，伞倒是荷花的粉色，胖猫自己成了风景。内文插画也是，胖胖的小姑娘，冬天里脸上冷出两坨红，欢天喜地捡枯枝、捡松果，不去想眼前枫树在秋天有过的红火，配上“冬天别再想秋天的事，该过去的让它过去”这样的文字。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句话，听说过有一段时间了，是取自翻译家朱生豪先生写给恋人宋清如女士信中的一句。约略了解过，但文章一直没有遇见。再有就是，年岁渐长，心事渐糙，人也粗粝，看到这样甜蜜字眼，选择自动忽略。

可这回，置身一屋清朗中，恰恰好抽出这本书，翻看目录，恰恰好是《醒来觉得甚是爱你》。环视一屋水灵灵面孔，神清气爽，世界真可爱，万物皆温柔，正是读书好时候。

文章是书信的形式，节选了好些一会是“朱”、一会是“老鼠”、一会又是“蚯蚓”的小男生，写给一位一会是“阿姊”、一会是“宝贝”、一会又是“朋友”的小女生的信件。就这些奇奇怪怪的落款，似乎看见了热恋中的小男生抓耳挠腮恨不得捧出一颗心的小模样。在一封信里，小男生认认真真纠正小女生“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的遣词用句——这种句子，怎么可以放在信的开头呢？你试想一想，要是我这信偶尔被别人在旁边偷看见了，开头这一句便是这样的话，我要不要难为情？理该是放在中段才是。否则把下面“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二句搬在头上做帽子，也很好。“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我没有什么意见”这样的句法，一点意味都没有；但如果说“今天天气真好，春花又将悄悄地红起来，请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那就是绝妙好辞了……一封信，就这句话，认认真真揉开来，掰碎了，讲到最后，来了一句“我待你好，你也不要不待我好”，直接收尾。这热恋中的小儿女情状，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腻歪。

收到小女生的信，却“风雨如晦，天地失色，我心寂寞，盖欲哭焉”。为啥？原来是“连信封才七十字耳”，读了反而更觉肚子饿。小男生是把爱情当饭吃，心纯如镜，一字一字读来一字一字数，越读越饿，一场欢喜一场愁。禁不住赶紧铺纸，刷刷刷回信，直呼“吝啬哉”，真是可爱。

看这一对小儿女认认真真谈情说爱，那种捧在手心的温柔，不仅甜得腻歪，还关乎日常的衣食起居，踏实又美好。每个看信的人，似乎都看到了原来的自己，也是纯粹又美好。曾几何时，我们也爱极了糖，无甜不欢，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谈糖色变，避之不及，视甜如虎豹，还理所当然。想起一句俗透的话——愿世人皆被温柔以待，用在这里，居然十分合适。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在通透之年遇上此等腻歪爱情，粗粝的心居然一下柔软下来，十分欢喜，不禁又多读一次。

人痛苦的根源

●周小莉

在我看来，人痛苦的根源，一为不满足，二为无能，有人占其中一个，有人兼而占之。其实二者本质相同——没有能力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小孩本是一张白纸，诞生于这个陌生的世界，最开始的需求只是生理需求，只要满足生理舒适便能睡得踏实，自娱自乐且能乐人。大了些，开始有想法有渴求，比如说，看到大人吃东西，想吃，并非意味着饿了想要吃，而是想要尝试从未吃过的东西，当大人不给时，她便用哭泣表达她的不满足；再比如，当你这几天晚上推着小车带小孩出去散步后，过几天，她知道原来白天看了一天花花世界，晚上居然还可以出去见见灯火璀璨，如果哪一天大人要是忘了这项“夜生活”活动，她便百般粘着脚不着地求抱抱，以此表达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这依然是不满足。如果小孩具备满足自己渴求的能力，那泪花就能减少许多，而小孩并不能完全做到这些，因此也可以说是“无能”——没有具备满足自己欲望的能力。

这还是小小的欲望，所以小孩承载着小小的痛苦，转眼便能笑脸盈盈，因为人类幼崽的可爱足以获得大人们的宠爱，泪雨涟涟终止于小小的欲望得到满足。

小孩慢慢成长，心中的渴求也就越来越多，而可爱却在减少，大人不再毫无道理地满足你，而是渐渐让你独立，让你自己通过劳动去获得内心渴望之物。此时的你接触了更多“花样”的世界，总想让这些花开在自己的花园里，可有些珍贵花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得到也未必开花给你看，所以你的痛苦又降临了，这也是源于你的不满足，或者也可以算作是无能。

花开各地，自有其适合开花的土壤和时间，就比如晚上是你的休息时间，你又想睡觉又想亲眼看到夜来香绽放瞬间，结果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当然这种不满足的情绪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催发有些人不断地奋斗上进，不断修炼自己的技能去满足自己的欲望。譬如你为此研究出了人不睡觉第二天也能生龙活虎地工作的神药，或是你让夜来香变种，成了昼也来香。就此点看来，人类的发明除了因为志向高远，还可能因为懒或因为不满足而实现的。这也算是人类向前推进的一个原因。

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既想睡觉又想闻夜来香的欲望更多的是给人带来痛苦，因为你没有具备研究神药的能力，也没有让花变种的技能，欲望无法满足，无能使你沉沦于痛苦之中！

而要减少这种痛苦，要么提升技能，要么减少欲望。作为个人，要做到内心的淡然，而不只是表面功夫的“佛系”；而社会的发展，也需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

马可瓦尔多之眼

●丘艳荣

夏日悠长好读书。

近日读书，邂逅了一个灵魂有趣的小人物，他就是卡尔维诺笔下的马可瓦尔多。马可瓦尔多是城市中常见的底层小工，整日为了生计奔波，妥协于制度规则只为填饱肚子，他的生活基本与芸芸众生无异。但是他最不平凡的地方就在于他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在渠沟里仰望星星”，这是某位评论家对马可瓦尔多这个小人物的评价。

他的确很有趣。这位仓库的搬运工，他在搬运货物，也在给我们搬运快乐。他是一个“蘑菇矿主”，他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市区街道花坛上萌芽出来的蘑菇，因为知道管辖这片蘑菇生长区域的清道夫也发现了蘑菇的秘密，便把“独占秘方”变成“广播共享”，广而告之与所有人一起分享蘑菇，结果所有吃了蘑菇的人皆中毒住院；他是一个“长椅度假CEO”,他盼望能拥有一个在鸟儿们婉转的鸣叫声中醒来的早晨，于是，他彻夜逃出挤着五个人的房间，逃离一家人的鼾声和呓语，去公园的长椅求眠，却被情侣吵架，红绿灯、夜班工人的焊铁声和垃圾的恶臭折磨；他是一个“黄蜂理疗师”，他用活黄蜂蜇治一位独居老人的风湿关节炎取得疗效，因此开办了“蜂刺理疗室”，最后自己和病人被孩子引来的一大窝黄蜂蜇成“气球”；他是“超市经济学实验家”，带着全家推着空购物车假装购物，最终被商品海洋逼到脚手架的边缘；他是“鸽子养殖梦想家”，把鸽子诱拐到阳台，计划建立“空中肉联厂”……这些都是马可瓦尔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卡尔维诺创造出来的“马可瓦尔多”形象让读者忍俊不禁，表面的轻松幽默之下其实也是对现代文明深刻的叩问。然而，我在想，卡尔维诺创作《马可瓦尔多》的终极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是为了用黑色讽刺来警醒世人，用黑底幽默揭露沉重现实吗？我觉得不是的，他可能更希望用这部成人童话作品为凡人铸造诗意生存的武器。就像马可瓦尔多领悟到的那样——“生命中除了以小时计酬的薪水外，总还有某些东西可以期待。”书中写道：“这个马可瓦尔多，有着一双不是很适合城市生活的眼睛：标志牌、红绿灯、橱窗、霓虹灯、宣传画，那些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力的东西，都从来留不住马可瓦尔多的目光，他看这些东西就好似一眼扫过沙漠里的沙子。然而，树枝上一片发黄的树叶，缠在瓦片上的一根羽毛，却从来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没有一只马背上的牛虻，没有一个桌上的蛀虫洞，没有一块人行道上被碾扁的无花果皮，是不会被他注意到的，不会被他作为思考对象的，通过他们，可以发现季节的变化，心里的欲望，自身存在的渺小。”大自然的一切才是能吸引马可瓦尔多目光的东西，而这些正是他有趣灵魂的外显。这个东西，就像是在钢筋水泥的楼层下、混凝土的裂缝里、汽车尾气的拥抱中孕育出的蘑菇种子。这是马可瓦尔多跳出困顿的生活、琐碎的日常的“超能力”——一种还能在都市里野蛮生长的菌丝一样的野生感知力。

每一个无趣的成人都特别需要唤醒心中的“马可瓦尔多”，守护自己一些“无用”的小快乐。比如，把一个垃圾桶看成正要去旅行的行李箱，把散落在地的纸巾看成可爱的白鸽子，把茶渍读成你的城市地图，把老式挂钟的钟摆想象成时间的秋千，把等待绿灯时看到的斑马线当成黑白键在心中弹响快乐的音符……

去练就一双“马可瓦尔多之眼”吧，去发现生活中更多的美好。这样，日出日落，叶枯叶荣，云舒云卷，皆是美好。不管四季如何更迭，不管年华如何老去，我们的心都会一直保持干净和清澈。

正如罗翔老师最近很火的一句话所言：正是因为世界并不美好，所以美好是存在的，美好是值得期待的。

秋天的田野

汪敬淼 摄

秋天的自选题

●曾志雄

1

一阵阵秋风，以无法比拟的悠扬

勾勒出石窟河上熟悉的波纹和倒影

往事，从汩汩的水声中流出

故乡因河流而难忘

记得那天你说好想看看石窟河

瞬间，我的泪水不知往何处搁置

纷繁杂乱的尘世间

乡愁从不缺席

2

今天，在石窟河畔为你拍几张照片

此时，风正暖阳光正好

河面刚刚铺上一层恰如其分的蓝

我按下快门，却惊见

浪花里那些抹不去的泪痕

在秋天，许多事情都已经放下

可怎么也放不下

湿漉漉的乡愁

3

终于平静下来，我拍下河流

拍下几朵散淡的芦花

拍下水面想着心事的浮云

和，几只刚衔起一片片浮云的白鹭

拍下这些，乡愁就在河流里起伏

当我完成这个秋天的自选题

照片之外，所有心愿

将接踵而来

●丘艳荣

夏日悠长好读书。

近日读书，邂逅了一个灵魂有趣的小人物，他就是卡尔维诺笔下的马可瓦尔多。马可瓦尔多是城市中常见的底层小工，整日为了生计奔波，妥协于制度规则只为填饱肚子，他的生活基本与芸芸众生无异。但是他最不平凡的地方就在于他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在渠沟里仰望星星”，这是某位评论家对马可瓦尔多这个小人物的评价。

他的确很有趣。这位仓库的搬运工，他在搬运货物，也在给我们搬运快乐。他是一个“蘑菇矿主”，他像守护宝藏一样守护市区街道花坛上萌芽出来的蘑菇，因为知道管辖这片蘑菇生长区域的清道夫也发现了蘑菇的秘密，便把“独占秘方”变成“广播共享”，广而告之与所有人一起分享蘑菇，结果所有吃了蘑菇的人皆中毒住院；他是一个“长椅度假CEO”,他盼望能拥有一个在鸟儿们婉转的鸣叫声中醒来的早晨，于是，他彻夜逃出挤着五个人的房间，逃离一家人的鼾声和呓语，去公园的长椅求眠，却被情侣吵架，红绿灯、夜班工人的焊铁声和垃圾的恶臭折磨；他是一个“黄蜂理疗师”，他用活黄蜂蜇治一位独居老人的风湿关节炎取得疗效，因此开办了“蜂刺理疗室”，最后自己和病人被孩子引来的一大窝黄蜂蜇成“气球”；他是“超市经济学实验家”，带着全家推着空购物车假装购物，最终被商品海洋逼到脚手架的边缘；他是“鸽子养殖梦想家”，把鸽子诱拐到阳台，计划建立“空中肉联厂”……这些都是马可瓦尔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卡尔维诺创造出来的“马可瓦尔多”形象让读者忍俊不禁，表面的轻松幽默之下其实也是对现代文明深刻的叩问。然而，我在想，卡尔维诺创作《马可瓦尔多》的终极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是为了用黑色讽刺来警醒世人，用黑底幽默揭露沉重现实吗？我觉得不是的，他可能更希望用这部成人童话作品为凡人铸造诗意生存的武器。就像马可瓦尔多领悟到的那样——“生命中除了以小时计酬的薪水外，总还有某些东西可以期待。”书中写道：“这个马可瓦尔多，有着一双不是很适合城市生活的眼睛：标志牌、红绿灯、橱窗、霓虹灯、宣传画，那些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力的东西，都从来留不住马可瓦尔多的目光，他看这些东西就好似一眼扫过沙漠里的沙子。然而，树枝上一片发黄的树叶，缠在瓦片上的一根羽毛，却从来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没有一只马背上的牛虻，没有一个桌上的蛀虫洞，没有一块人行道上被碾扁的无花果皮，是不会被他注意到的，不会被他作为思考对象的，通过他们，可以发现季节的变化，心里的欲望，自身存在的渺小。”大自然的一切才是能吸引马可瓦尔多目光的东西，而这些正是他有趣灵魂的外显。这个东西，就像是在钢筋水泥的楼层下、混凝土的裂缝里、汽车尾气的拥抱中孕育出的蘑菇种子。这是马可瓦尔多跳出困顿的生活、琐碎的日常的“超能力”——一种还能在都市里野蛮生长的菌丝一样的野生感知力。

每一个无趣的成人都特别需要唤醒心中的“马可瓦尔多”，守护自己一些“无用”的小快乐。比如，把一个垃圾桶看成正要去旅行的行李箱，把散落在地的纸巾看成可爱的白鸽子，把茶渍读成你的城市地图，把老式挂钟的钟摆想象成时间的秋千，把等待绿灯时看到的斑马线当成黑白键在心中弹响快乐的音符……

去练就一双“马可瓦尔多之眼”吧，去发现生活中更多的美好。这样，日出日落，叶枯叶荣，云舒云卷，皆是美好。不管四季如何更迭，不管年华如何老去，我们的心都会一直保持干净和清澈。

正如罗翔老师最近很火的一句话所言：正是因为世界并不美好，所以美好是存在的，美好是值得期待的。

●陈光兴

木匠师傅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经是乡村里比较受人尊敬的职业。

那个年代干木匠活的，收入稳定，象征性交点管理费给生产队，常年不用下田干农活。那时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人多自然家具就不够用，只有请木匠师傅来家里做衣橱、床铺等物件，所以木匠师傅收入不成问题。木匠师傅比较容易娶老婆，年轻的师傅在东家的时间待久了，青年男女之间自然日久生情，往往很容易找到合适的对象。来我们村做木匠的年轻师傅或徒弟，几乎都娶了东家的女儿或者是邻居家的妹子。赚东家的钱，娶东家的妹子，在那个年代确实是双赢的职业。

俗话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20世纪初乃至更远的时间里，人们的家具、生活用具大多都是靠乡村木匠手工打造。过去几乎家家户户都请过木匠师傅做家具，用工时间长短，往往看家庭的经济情况而定，要是村里人丁兴旺或遇到东家儿子多的，木匠师傅往往驻扎的时间较长，在一个家庭里干几个月是常有的事。

干木匠活要懂得选木料。“桑木扁担梨木案，椿木门扇蛀不烂。”什么样的木料做什么样的家具，木匠心里最清楚。所谓“因材施工，照木下线”，是师傅言传身教传下来的真经，因此乡间一直有“歪木头端木匠”的俗语。

乡村木匠也分类，有干粗糙活儿的，有专门做细嫩活儿的。也许除了被尊为祖师爷的鲁班外，很少有木匠师傅什么活都干。比如有雕刻师傅，专事雕梁画栋或雕床铺橱柜，这是民间纯手工艺的活，属做嫩活的师傅。有些木匠只伐树木拉锯解板提供原材料，有些师傅只跟建房工班做金字架、房梁之类的或加工各类门窗，有些木匠师傅专门做家具，按需定制，东家管饭管住，管工资就行。

过去的木匠师傅技术较全面，不但要懂得刨、凿、斧、锛、锯、钻、胶，还要雕、刻、旋、切、砍、削、楔。最关键的是眼睛要看得准、下手要拿得稳，用最少的料干出让主人最满意的活儿。“三年学徒，五年半桶水，七年才能成师傅”。仅“刮、砍、凿、剌”四项基本功就得三年历练以上。合缝、凿卯、扎楔是木匠活路的三大难关。技术好的木匠将两块木板粘在一起浑然一体，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仍完好如初。手艺好的木匠做活从不用钉子，只要卯凿合适，一套就严实牢靠，永不变形。如果做桌椅的腿，还要在套好的卯中扎几个木楔。扎木楔时必须粘上胶往卯中塞。这样扎出的楔才结实耐用，即使摇动家具时，木楔也不会松动。

如今的房梁、门窗和所有的家具很少去合缝、凿卯和扎楔。有胶合板、实木板、刨花板、塑钢、铝合金等新材料替代。尤其是现代化工具，比如电锯电刨和电脑控制技术的广泛使用，用多大就裁多大，大大减少了合缝的工序。套木卯或镶木腿只用几个铁钉或者螺丝钉就行了，基本没有人愿意去费时费力地凿卯、套榫、扎楔。正因如此，现在的木制家具，多为组合家具，不能轻易挪动，用不了几年就裂缝断腿。

随着社会的发展、交通工具的变革，鸡公车、板车、架子车和木船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小车堂而皇之进入寻常百姓家，打车造船的木匠们基本没有了市场。框架结构的楼房代替了土木结构的楼房后，盖土坯房的木匠早就靠着南墙晒太阳——歇菜了。当年那些乡村老木匠和他们精湛的手艺随着行当的失宠而渐渐失传，特别是匠人们那在木料上镂刻与雕凿各种花鸟图案、祥禽瑞兽、人物传说的看家本领，也随着时光淡出人们的视野。

这些当年风华正茂的乡村木匠师傅，如今大多都进入晚年，唯有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编辑：罗欢欢

审核：蔡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