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的诗句总让我想起母亲窗前的那盏台灯。许多个深夜,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她低垂的眉眼,银针在布料间穿梭,像是缝补着被岁月划破的秘密。
去年深冬,我整理旧衣时翻出件驼色毛衣。领口处歪歪扭扭的针脚像几行稚嫩的诗,那是十五岁那年我与母亲赌气后的“杰作”。记得当时我气鼓鼓地拆开脱线的衣领,却被纵横交错的毛线困住手脚。母亲默默接过毛衣,在台灯下织补到月落星沉。清晨醒来,几缕银丝混在她乌黑的鬓角,与毛衣上细密的针脚融成一片温柔的晨雾。
药罐在灶台上咕嘟作响的那个春天,我因急性肺炎住院。朦胧间总听见剪刀裁开纱布的脆响,睁开眼便见母亲俯身在窗边改制护腰垫。她把从家里带来的软绸剪成花瓣形状,一针一线缝进中药药包。“医院的护腰太硬,垫这个暖和。”床头柜上的玻璃罐里,晒干的桂花在药香中轻轻摇晃,那是她清晨从住院部楼下捡来的落花。
离家求学那天,母亲执意要给我行李箱缝暗袋。她戴着老花镜穿针的模样,让我想起儿时读《游子吟》总嫌诗句老套。此刻银针在帆布上扎出细密的小孔,每一针都牵着无形的丝线。暗袋里静静躺着两双棉袜,袜跟处用彩线绣着祥云纹——那是她独创的防滑记号。
前些日子帮母亲染发,梳齿划过发丝时带起细雪纷纷。那些藏在青丝里的故事,化作我笔尖的墨迹,在稿纸上生长出年轮。台灯依旧夜夜亮着,只是如今换作我为她缝补开线的衣扣。当银针穿梭于布料时,我忽然懂得:所谓三春晖,原是把光阴熬成丝线,将牵挂缝进岁月的针脚里。
作者:卜铭萱(梅县区畲江镇中心小学603班)
指导老师:叶育明
编辑:廖玉芳
审核:黄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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