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行五指石

■ 李晓琴

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吹自由流动的风。

——题记

奇峰突兀，诉说着亿万年的沧海桑田；岩深洞幽，记录着亘古不变的爱恋传说；绿荫深处，流水潺潺，日光透过古树苍郁葱茏的枝叶，在青石板路洒下斑驳慵懒的光影。我不曾遍游名山大川，不识泰山的巍峨华山的险峻，也未曾领略黄山的雄奇，我在四季里行走于五指石，在寒来暑往里，在日暮晨昏中，细细品味着她的雄、险、奇、秀、幽。

我望见，她峰峦叠叠的雄——

深秋的清晨，被翻腾缭绕的雾气淹没的五指石，像个畏冷贪睡的孩子，不愿伸出她的“五指”。这个时候，我会带着你迈开双腿，来一场愉快的徒步，在烟雾笼罩、橙香四溢的塔子里，等待云开雾散的时候，远眺“五指”奇观。暖阳像一双有力的大手，渐渐拨开厚重的雾气。此时，雾气的弥漫堆叠好似让五指石出现了重影，双层五指石的镜像映入你的眼帘，传统的水墨画在此刻具象化。而就在你眨眼的瞬间，或在调整拍摄机位的瞬间，雾气全散，雄浑的五指石终于显露出了她的全部山色。

又在一个初冬晴朗的午后，沿着青云路的石级一路蜿蜒而上，或攀至人迹罕至的万安寨，时而陡峭难行，时而平缓如卧，石阶无声地诉说着几十年的岁月淘洗，枯黄的树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光影游移间已行至山腰，回首远眺，山峦层叠，那最远处的山，果真像诗人笔下写的那样，如眉黛般淡淡地描在天边。山风微冷，发丝随风而动，掠过耳畔，带着松木的清香，石缝间不知名的小花也散发着幽香，转角处的一株老榕树，斜倚岩壁深深扎根，繁密的枝叶向着光的方向伸展如一把巨伞。石阶渐窄，山势愈奇，登顶时阳光明媚得不像话，忽而传来雄鹰振翅的巨响划破了晴空的寂静。我手忙脚乱地咔嚓记录下这鹰击长空的瞬间，来不及细细仰望着它盘旋，却已很快隐入更深的苍翠之中。就这样静静地独处一个下午，山径已染暮色，回首望，五指石浸在夕照中。我裹紧衣衫，望着山色由青转黛，由黛转黑，深深吸一口气，归时，哼一首喜爱的曲子，是我对她最温柔应答。

我触摸，她赤壁如焰的险——

远眺长度3公里的高空栈道，像是嵌在赤色崖壁上的一条腰带，如游龙盘踞，踏上它时，便不自觉地融为了这莽莽丹霞的一部分。起初几步，总是小心翼翼地攥着围栏，或挨着山体一侧缓慢前行，渐渐地视线被远处的奇峰怪石所吸引，饭箩石像两个巨大的粮仓矗立前方，龙爪石的两只脚坚定有力稳稳地扎在峡谷，远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洞，有些粗糙得像是被斧头随意劈过，有些又精致得像被石匠精心雕刻过，近观又有因岩层风化而层层叠叠的纹路，让人忍不住发出沧海桑田之感。栈道渐行渐高，岩体凸出处又突然收窄，一个不留神石与头就会亲密接触，蹭得一袖子的地衣或苔藓。行至最险处，栈道突然外悬，视野豁然开朗，在玻璃观景台上倚栏俯视，百米高的落差把我的影子拉得瘦长瘦长，落在溪流，落在树梢，空旷的山野里回响着鸟叫虫鸣，山风带来后方游客连连的惊呼声。最美的风景总在前方，当我转过了几个弯，换个角度再看“天下粮仓”，它已摇身一变成了“步步高升”。待到终点回望，赭红色的“五指”全貌才尽收眼底，像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带着游人一帆风顺的美好愿望踏歌远行。

我流连，她曲径通幽的奇——

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我想我一定会带你来赏“五指香雪”。“应是夜寒凝，惹得梅花睡不成”，总在霜重风紧里倔强绽放的白梅，千朵万朵攒聚起满树的清绝，暗香浮动，蜂迷欲醉。驻足间，花瓣飘落在发梢，就连裙脚也留有香韵，这一刻，我刚好途经她的绽放，而她恰好赠我满心欢喜，一如倚梅园里雍正偶遇了嬛嬛，从此便念念不忘。

又或在热浪滔天的盛夏，当人们已经被酷暑炙烤得心烦意乱，我最喜欢沿着青石板路，走进绿荫深处，深吸这里的潮湿绿意。青绿的石板路蜿蜒曲折，每一块都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钻出倔强的青苔，阳光透过密林，在台阶投下斑驳的光影。缠绕的古藤老树最是有爱，它们盘根错节，相互依偎着几百上千年，像极了那亘古不变的爱情。石缝里的甘泉滴答流淌，捧一把直接入口，沁人心脾，也滋养着崖壁上不知名的小花，淡紫色的花瓣薄如蝉翼，在热浪中轻轻颤动。它们不需要沃土，靠着晨露和偶尔的雨水，就能开出一整个夏天的倔强。

我书写，她干净透亮的秀——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环贵妃湖绕行时，我总喜欢带着满格的电量，打开全景模式，在这个视角上记录五指石的四时之景。

3月的雨下得淅淅沥沥，微雨初歇、山岚未散时，走在贵妃湖的环湖步道上，远处的五指石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湖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岸边落羽杉柔嫩的枝条随风轻摆。看白墙灰瓦与绿水红花的倒影在湖中交错，听春风春雨滋润着梧桐吐露新芽，烟雨朦胧的湖光山色便尽收眼底，它们陪着我，静静书写春日的诗行。

若是在11月，天空蓝得让人恍惚，极淡的几缕云朵像是被随手洒向天际的棉絮，各种有趣的形状在天际随意切换，云彩总是这样变幻莫测，人生何尝不是呢？环湖步道旁临水而生的不知名芦苇，长得粗壮而桀骜，芦苇穗子沉甸甸地在水面上摇曳，日光倾斜湖面，湖水的涟漪荡漾着芦苇的光影粼粼。就这样一山一苇，一湖清幽，上下晃动间，恰似用芦苇扫了一扫，阴霾就散了，天就蓝了，带着些许禅意的“净”。

我沉醉，她暗香盈盈的幽——

四五月间，春未走远夏未至，贵妃谷的泉水叮咚，水珠从石缝间汇成细流，狭长的峭壁像悬在云端的花园，开启了一年中最动人的“花市”。

野百合从石缝里斜着探出头来，晨光中随风颤动，整个崖壁就都浮动着她洁白花瓣的碎影；黄花大包姜许是害怕人们抚摸，总是在高过人头的高度上就开始细密地生长，肆意地绽放；最妙的是雨后，水珠挂在紫背天葵毛茸茸的叶缘，将整株植物都压得微微低垂。可那些粉紫色的小花却倔强地昂着头，带着晶莹的水珠在风中轻晃；苦苣苔则更显灵动，细长的花茎从石缝里斜斜伸出，顶端的花朵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的紫蝶。这些不起眼的小花，从不需要肥沃的土壤，也不渴求充沛的雨水，就在这贫瘠的岩缝里年复一年地为游人打造起“天然花巷”。它们的存在，让坚硬的石壁也变得温柔起来，仿佛整座山都在用最柔软的方式，诉说着生命的奇迹。

日头西斜，脚印深深浅浅，在湿润的苔藓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我走得很慢，不时停下听鸟鸣，看蝴蝶，或者只是发呆、触摸。时光清浅，记忆悠悠长长，像这山中的雾气，萦绕不散。多年后我们围炉夜话时，回想起来，记得最清楚的应该不是风景吧，而是那时并肩行走的脚步声，以及偶然抬头相视时我的莞尔一笑，以及你眼中映出的整片绿意。

礼物

■ 吴小平

一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地收送过礼物。有人是以物品定价来计算礼物的价值，并以此权衡收受之情与所送之意，经由礼物的财值轻重来看待人情的轻重。也有人说，人情好，食水甜，情义才值千金。但钱能通神，物能招仙，神仙尚且不能免俗，俗人就更不可说了。世上富贵眼多，礼多总是不误事。只听说礼送少了有人不高兴，就没听说过送礼重了得罪人的。

想想，这也无可厚非，肯下大钱送之礼者，大约总是感情甚深的亲故密友，至少人家曾送过重礼，所欠有旧。来而不往非礼也。

问题出在人间有恶，总有人借礼行贿，暗度陈仓。礼物成了交易，送者有所求，收者有所输。当时皆大欢喜，自谓各有所得，谓为双赢双胜。接下来礼物是越送越重，送礼者慢慢成众。礼来笑纳，权钱交易，亲密到似乎可以穿到一条裤子里。只是料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后来，一钱一物皆反成呈堂铁证。只落得人财两空，身败名裂，“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这种所谓礼物，一开始就是坏事，千万收不得。

二

世间有一种礼物，那是人人都有，人人可用，来自上天的馈赠。可惜芸芸众生之中，很多人不以为贵，轻掷浪费，不懂善用也不知善待。

那就是时间。

时间的珍贵首先在于它的平等，它的公平。时间给予每个人每天都是24小时，八万六千四百秒。寂寞夜长，欢娱日短，那只是个人的感受，沙漏还是那样一点一点地滴，时针还是那样一秒一秒地流逝，不受丝毫影响。

时间的珍贵还在于它能成事于人，成事于世。有个说法，说是学问中人有一个万时律。中等以上资质的人，只要在学问上专心致志肯花上一万个小时去学习、研究，总能有成绩出来。算算人生百年，有多少个一万小时！可见时间原是有物质性的。那不是虚空无物的东西。

正因为时间是如此宝贵，不能用任何办法来拉长或增加。我们只可尽力在它的固有框架里增加它的宽度。

所以，当我们把它用来与别人分享的时候，我们所给予的时间礼物，原是那样非常地珍稀。时间是用来衡量生命的器具，与人相处，究实是用生命在作奉献。

我们本应当特别重视的，不是那些可以用算术来讲价的物质。我们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光，才是每个人不可再生的资产。每个人的每一天都不会在此生此世再来。是，只要活着，新一天都确定会到来，但那不是重复的，不是可再现的。在时间的柜子里，花在工作上的，换来的是收入与成就感。花在与朋友聚会里的，是用时间去换取友谊……

所以，时间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礼物。应当与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人来分享。

这种礼物应当慎重送给那种值得的人，付给值得的事。

春之味

■ 谢然

春暖花开，与冬天那冷的宁静和沧桑截然不同。春天，一派生机盎然、生机勃勃的气息扑面而来，美好向新而生。有人说春天最让人欢喜的是那各种各样的野菜合集，于我也是一样的，把专属于春天的美味吃进嘴巴里，味蕾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轰隆隆……春雷一声巨响，春雨落在石头上、泥土里、嫩芽上。竹林里，深埋在土里的笋芽儿也接到了信号，调皮地往外冒，探出头来看看这可爱的世界。一不小心，就被贪吃的人们发现了，挖出来装进袋子里带回家。剥去外壳，切片后用开水焯五分钟除去涩味，和肥瘦相间的腊肉一起爆炒，再加几根蒜苗提香，一盘美味跃然盘中。浅尝一口，鲜嫩可口，好像预示着春天在我们的生活里正式见面了。

人间四月天，悠悠艾草香。艾草在小溪边、田埂上、石缝里肆意生长，郁郁葱葱的，遍地都是，给春天带来了一抹翠绿的诗意。回到石正娘家，我最喜欢的是在母亲的菜园里摘艾叶，俯下身子，用两指轻轻掐断中间最嫩的部分，艾叶独特的清香立马布满指尖，沁人心脾。洗干净后过一下加了苏打粉的开水，用破壁机打碎后加糯米粉搓揉成面团，再搭配肉松、红豆沙或者香芋泥，就升华成了糯叽叽的青团。上锅蒸熟后放进嘴巴，软糯香甜，好像春天的馈赠在这一刻被留存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人感觉真的很美好！

春天的温暖还悄悄地来到了森林里、荆棘丛和山谷中，在那向阳、湿润、土质较为疏松的浅山边，一棵棵幼嫩的蕨菜穿上红褐色的外衣破土而出，向着阳光或是沐浴着春雨，挺拔向上生长。拎上提篮，往大山里溜达一圈，你就能收获满篮子的蕨菜，满载而归的快乐特别治愈。焯水后对半撕开，用流动的山泉水漂洗干净，切段后加一点客家咸菜爆炒，满屋飘香。夹一块细细品尝，蕨菜的脆甜和咸菜的咸香在舌尖交汇，真抚凡人心啊！

荠菜饺子、凉拌折耳根、野葱炒鸡蛋、清炒水芹菜……春日限定美味远不止于此，还有很多很多。一到春天，大自然便是天然的菜园子，各种山珍野菜赋予了春天专属的甘鲜可口。每一种野菜都有它独特的味道，去采摘乡间的野菜尝一尝春之味吧，给我们淡如白开水一般的生活悄悄加点调味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