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张秋兰

父亲,我要去彼岸,听说那儿风景迷人。

你已经长大,是该出去闯荡了,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他挥挥拳头,显出踌躇满志的样子。

把这个带上。父亲把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袱压在他肩上。

这是什么?必须带吗?他用手摸摸包里的东西,抬头看着父亲,一脸疑惑。

每个人生下来都独有一份,只是内容不同而已。里面还有一个锦囊,关键时刻,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他走过一段风光旖旎的坦途后,就进入了曲折坎坷的戈壁滩。他偶遇与自己年龄相仿的A和B,他们坐在路边的沙堆上,汗湿衣衫,神态疲惫。

嗨,哥们,歇歇吧,等下一起走好做伴。A朝他挥手。

他停住脚步,用袖口擦擦额头的汗水,沉思片刻,放下包袱,倒出鞋子里的沙粒。

一辆汽车和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上的人探出头来,异口同声地大声喊:小伙子们,要坐车吗?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可以捎我们一程吗?A试探着问。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坐车要付费的。打开锦囊,看看你们的财富配置级别,适合坐哪种车。

A君拿出一个金元宝,被开汽车的领走了。B君找到一个银锭,被赶马车的人带去了。他掏了许久,才摸到几枚铜板。

开汽车的人失望地摇头,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你这点儿钱坐不了车,只够买几块烙饼充饥。时候不早了,继续赶路吧,拜拜。

他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大地瞬间空无一人,恐惧和孤独袭上心头。他坐在沙堆上,抚摸着酸疼的肩膀和布满血泡的双脚,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记忆中,他好久没哭了。小时候,有次他跟父亲外出,行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他本能地伸出手,想扯住父亲的衣角。父亲大步流星,不停顿,也不回头。他只好自己走,颤颤巍巍一路小跑。慌乱中,他踩到鹅卵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膝盖和手肘擦破了皮,痛得“哇哇”大哭。父亲站在原地呵斥他。不准哭,自己爬起来!男子汉这点儿痛算什么?遇到挫折就哭的是懦夫。人生的路很漫长,以后还有更艰难的境遇,要学会坚持和隐忍,别让我瞧不起。

此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咬紧牙关。

他扑扑身上的尘土,背上行囊继续赶路。

夜色降临,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荒凉的草丛生出无数诡异的暗影。他用心灵的那盏灯,照亮前方。为了壮胆,五音不全的他捂着耳朵拼命唱歌,在黑暗中释放积攒了许久的不快与不满,等待拂晓的到来。

路在“彼岸门”的牌坊前突然中断。牌坊下有左中右三扇门。

小伙子,进门要先登记后扫码。

从值班室的窗口探出一个满脸横肉的脑袋。

扫什么码?干什么用?他靠在窗前,百思不解。

每个人刚出生后脑都有条形码。扫码后系统会识别你的身份,根据相关信息,进行排序,确定你该从哪一个通道进入。中间的钻石门(VIP),左边的铂金门,右边的水晶门,根据身份层级分类。

他装作没听明白,径直走向钻石门。

站住,那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守门人大声喝道。

为何要分三个?那些进钻石门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吗?

这规矩不是我定的。有些位尊者命带富贵,有些是靠情商和智商争得的荣耀。守门人摊开双手,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该进哪个通道?他把头伸到守门人跟前。

守门人用扫码器在他后脑照了一下,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请走水晶门,很遗憾。

我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差,为何走水晶门?这不公平!他坐在钻石门的门槛上,赖着不走。

大家都得遵守游戏规则。守门人使劲拽他的肩膀,指指头顶的摄像头。

没有经过比拼,怎能随意定输赢? 他伏在地上,两手拼命抓着门框,激动得声音变了调。

水晶门那边有个竞技场,如果你与命运掰腕子赢了,就有机会转到钻石门。大胆往前走吧,祝你好运。

他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只见里面灯光晦暗,空气浑浊,众声喧哗,与美丽的传说大相径庭。他扶着门框,不知所措。


日月深暮的水边,船在靠岸

作诗、摄影/唐梦

那样宁静,一条河流

穿越心际而过

所有的阳光雨水,尘埃

落入河中,溅不起一点浪花

有鸟来过,那一棵美丽的岸树

与堤相距咫尺,种在水中

太阳日复一日地在东边升起

雾锁江面,鸟儿低旋

水草或者其他植物

不论是扎根其中还是匆匆的过客

总可以知道,或感觉到

水的深度。

在我的身边,城市温宁的目光

夜美丽的鼾声,以及

靠着臂弯那美丽的睡姿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在日月深暮的水边

船在靠岸

梵蒂冈的教堂

葛志辉

罗马是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素有罗马帝国之称,老一辈人都听过“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一谚语,可见罗马闻名遐迩,加上我们家乡现在建房大都会用到罗马柱,那种形状的柱子就是古罗马建教堂用到的,慢慢遍及全世界。在罗马城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国家,四周围好了墙作为国界。那国家小到什么程度?面积只有0.44平方公里,常住人口540人,而且大多是意大利人。它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却有世界最大的天主教堂——圣彼得大教堂,是由欧洲各国天主教人士筹资捐建的。他们的国土几乎都用来构建这一座教堂。那个国家就叫梵蒂冈。

圣彼得大教堂是世界天主教信仰中心,世界各地的天主教信仰者常来此做礼拜或进行圣事活动。周三上午或特殊宗教活动期间一般不对外开放,如果遇上此情形,游客将无法入内参观。圣彼得广场宽阔美观,雄伟壮丽,中间全以坚固的小方块黑石铺地,几千年未曾更换,只是被踩得润滑油亮,光可鉴人。空间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能容纳千千万万的游客。进入圣彼得教堂参观非常庄严肃穆,游客入内就如乘飞机过安检那么严格,凡火机刀具等危险品均不能随身携带,须凭票有序进入。

大教堂东西长187米,南北宽137米,里面能容纳五万人,屋顶和四壁都饰有以《圣经》为题材的绘画。屋檐四周都塑有人物雕像,那些人据说都是当时的名人,像现在的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之类。进入教堂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须排队等候多时才能轮到。好在欧洲的太阳不像我们亚洲那么毒辣,要不非晒脱一层皮不可。

圣彼得教堂是一座长方形的教堂,整栋建筑呈现出一个十字架的结构,造型非常传统而神圣。这些撑伞的是我们的队伍,大都年过花甲。外国人是很少撑伞的,年轻的女士也露胳膊露腿的在烈日下暴晒。圣彼得广场的中心位置还摆满了座椅,一排又一排,非常整齐有序,大概这就是他们的圣事活动中心吧!游客甚众,来自世界各地,但大多还是我们中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黄皮肤黑头发。

圣彼得教堂是一座富丽堂皇值得参观的圣殿,拥有多达百件的艺术瑰宝,被视为无价的资产。走进殿堂,你仿佛到了人间仙境。教堂四周的雕塑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四处金碧辉煌,美不胜收。游客们都以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些艺术珍品,两千多年前的人竟能描画出这样活生生的画、能雕塑出这样巧夺天工的作品,简直不可思议!穿过一室又一室,看了一幅又一幅,室室叹为观止,幅幅堪称杰作。游人纷纷举起相机或手机,不停地拍摄,有的还掏出笔和本子做记录。教堂在不动手触摸的前提下任由你狂拍不止。处处限拍的情形,在这里我没有遇到。每一扇墙壁,每一个角落都精雕细刻,匠心独运,不留一处空白,没有丝毫马虎。那些人物造型是那么形态逼真,那些物件的制作是那么精湛完美。连大理石的柱子也似白璧般无瑕,光亮如镜。地板上铺的铜盘,花纹清晰图案对称,任你带上放大镜也挑不出一丝瑕疵。天花板上绘画的图案,经历几十世纪的岁月洗礼依然鲜艳夺目,靓丽如初。来到该教堂的游客无不啧啧称赞,竖起大拇指为古人歌功颂德。在里面逗留了近两个小时,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座堪称世界之最的圣彼得大教堂。

在离开梵蒂冈前往意大利观光旅游之前,大家都不忘在这个传统而神圣的地方留个影,记住这不平凡的一刻。


那一湾横江水

温丽容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周末突然放晴,苍穹碧蓝如海洋倒悬,如此良辰岂能辜负,无视六月午后骄阳,带着小侄女在横江村乡野间信步闲逛。

雨后初晴,书香公园里花草树木无不精神抖擞,绿意盎然,尤其是那棵老榕树独领风骚,高高耸立在公园中央,以君王的姿态统领着草木大军,巨大的伞盖彰显着它的王者威仪,荫佑着公园里的绿色臣民。脚下的花草则争奇斗艳,婀娜多姿分外妖娆。三角梅萦绕着仿木长廊,一簇一簇挨挤着赶趟儿开,满树的艳紫与张扬,似是呼之欲出要拥你入怀。黄瓦飞檐红柱的凉亭被九里香簇拥,香风侵袭不知所以。亭角数枝斑竹,竹影婆娑,枝节苍劲,人于凉亭坐,风透竹叶来。

毗邻书香公园的横江河,上游就是梅县第四大河流松源河,起源于福建省上杭大平山,聚武平象洞诸水后经广东蕉岭等地流出松源镇穿圩而过,沿五星桥蜿蜒而下,碧水淙淙流经横江村前,恰似玉带缠腰,环挽着世代书香的老屋天街依依不舍,于书香公园石坝跌宕而下流向桃尧,终汇入梅江。

此时的横江河,因端午前后连绵的“龙舟水”,水位大涨,水流湍急,拦河坝上落差的河水浪花沸腾,涛声澎湃。坝头上倒是一如平湖秋月天水同色,几只不知名的大鸟从高空俯冲贴水掠过,兴许是叼到了水面闲游的小鱼,抑或只是与水中的倒影来了个甜蜜的湿吻。河滩对面的柚子树,褐色的纸袋在绿树丛中沉默无语,显而易见的是果实累累。河边的芦苇参差排列茎叶分明,白色芦花无风自摇,时有长脚的白鹭倏然窜出,疑是仙山琼阁!

伫立书香公园,笑看小侄女满园疯跑,移步临河处,凭栏瞭望,思绪回到三十年前……

书香公园曾经是荒芜的河滩,有个难听的名字叫“扯头坝”。勤劳的乡亲在这里开垦出一片菜地,我外公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这荒地上种些番薯、萝卜等。种的番薯虽大却尽是沙虫没人想吃,只得用来喂鸡喂鱼。不过种的萝卜倒是长得白白胖胖,像是动画片里的娃娃,水灵灵的煞是喜人,而且又甜又脆,咬一口“巴嘎”有声,一嘴清甜。伙伴们贪吃无厌,不吃至“饥肠锹肚”不罢休。

岸上的柳树茂盛地生长着,像列兵一样守卫着河边菜地,绿油油的青草又嫩又长,大水牛吃饱了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卧在河里悠闲地反刍着,慈祥地看着野孩子们在沙地里偷拔萝卜。这帮小顽皮每次拔到小萝卜就偷偷地塞回坑里再拔,拔到大萝卜就在河里洗净了疯吃,偶尔被发现了撒腿就跑,任大人叫骂,嘴里还得意地唱起歌谣:“长毛贼,偷萝卜,捉啊到,咚咚诶(狠狠揍的意思)”。

一到夏天,河水清浅缓流,稻花飘香两岸,乡亲们天天都在河里淘米、洗菜、洗衣,叔婆伯姆大姑大姨聚一起,撸手捋脚肆无忌惮,调笑戏谑声传及数里。河床内是我们孩儿王的天下,一大帮细哥细妹滚进河里凫水打仗。任凭踢打翻滚,河水依旧清澈见底。渴了,女孩子掬一捧河水入口,男孩子索性一头扎进水里牛饮。

玩累了,湿透了,河岸草地随处一躺,看蓝蓝的天空云卷云舒,时有鹰鹞盘旋,时有野鸟飞过。扯几片柳树叶,随意一卷吹出悦耳的柳哨声。每当炊烟袅袅烟笼四野之时,远处村庄里就会响起不知谁家阿婆的大嗓门:乖孙乖卵转屋夸吃饭嘞!该回家了还顺手扯一把“酸涩子”(一种像绿豆大小的野果)塞进嘴里,酸酸涩涩开胃解乏。这时候,最有排场的就是梅子,她阿公从河坝里牵起大水牛,把梅子抱起放在牛背,牵牛索,倒背手,走在前头。梅子骑在牛背上,小脚丫晃荡着东问西问,她阿公有一句没一句地“嗯啊”着,梅子慢悠悠地以牛当车兜风回家,何等快意潇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羡慕,更渴望,至今仍感慨:但得儿时骑牛背,不羡今日坐宝马!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外公不在了,梅子的阿公也不在了,从前的小伙伴们早已劳燕分飞。只有那棵老榕树,依旧固守在它的领地,给生与斯长与斯出外打拼的思乡人留下似曾相识的记忆!

“二姑,爱转屋夸去食饭饭,肚饥耶!”一手泥一头汗的小侄女忽闪着大眼睛,依稀恍惚,仿如当年偷吃萝卜的那个……

一湾横江水,清澈了儿时的憧憬和向往,沉淀了孩童的天真和欢乐;一首岁月歌,谱写了横江村的传统和底蕴,吟诵了古村落的奋斗和希望。

姑侄牵手细语,身披红霞归去。“噗喇”一声,河心鱼跃半尺,如镜的水面,霎时芦花摇曳,涟漪圈圈,那一湾横江水啊,泛起片片金鳞,荡漾昨日今夕……


初秋(外一首)

杨其弓

初秋,去梅林感受夏的芬芳,秋的清凄

和充溢激情的自己

初秋,到操场看看年少的强健,

年迈的悠闲

和饱含活力的自己

初秋,听听音乐

在旋律中听听热情的奔放,

青涩的华年

和依旧执着的自己

初秋,读读诗歌

在韵律里找找时光的赞誉,

岁月的惋惜,

和一往无前的自己

散步,聆听,阅读

在这繁忙的间隙

拥抱真实纯真的自己

雨后

雨后,清晨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置一壶香茗,推窗,举杯

邀一眼明媚

一同赞美,此刻祥和的寂静

青葱,是令人永不厌倦的颜色

我爱这美好的瞬间

俨然,如你喜欢我

一腮的胡须拉碴

及一身的意气风发

烂漫的时光

在喧嚣繁杂之中

总能让人神往

此刻,我最想做的是

拥你入怀,共享年华


中秋

何望贤

有鸟归巢的声音

菊花在苍白的林中绽放

一个个古老的传说

聚集于广场

歌声,飘扬

而你此身何处

蟋蟀已经屏息

只有空中的那轮圆月

在倾听我内心深处

沙哑的呼唤

把零碎的时间串起又捣碎

熬了成千上万次吧

终于有了今晚的这轮圆月

别说过程太辛苦

月下,我们四目相对

微笑地牵着手

向明天走去


风车辞(外一首)

李彪

雷声隐隐,电光闪闪

在迫近

我和父亲

匆匆收好谷子

雨没下下来

我们一起

抬出风车

照旧

我用竹编簸箕

往漏斗里送谷子

父亲打开调节木门,摇手柄

往昔的时光

就这么

随着风车的木叶声

被筛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像空心的秕谷一样用于遗忘

一部分像黄金般的谷粒化入血肉

驮满时光的木车

九月的村庄

回忆有它自己的月亮

月光下

我的父亲

和我们兄弟二人

木车上驮满

辛劳入夜运回的粮食

月光照亮回家的路

多年之后仍感到

那辆木车驮满时光的重量

风干的衣上

时光潮退,留下盐渍


实习编辑:侯渊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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