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100多年历史!今天,林风眠纪念馆收到一份村民无偿捐赠的宝贵文物

西阳镇嶂下村村民钟礼森等8人向政府无偿捐赠石磨盘一套(四件)。(江婵 摄)

掌上梅州讯 今年是艺术大师林风眠先生诞辰120周年,在今年10月底林风眠纪念馆建成之前,梅江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在今天收到了一套宝贵的文物——由西阳镇嶂下村村民钟礼森等8人无偿捐赠的石磨盘一套(四件)。

石磨盘一套(四件)。(江婵 摄)

据悉,这套石磨盘由林风眠先生的祖父林维仁亲自打造,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捐赠人是林风眠先生弟媳妇的娘家人钟礼森等8人。石磨盘虽时代久远,但依然保存完好,一直在钟礼森家的杂物间存放,直到十年前杭州研究专家来梅考察时被发现。“我们四兄弟和家人商量后,决定把石磨盘无偿捐赠给政府,希望能做一点贡献,让大家参观林风眠纪念馆时更有意义。”钟礼森说。

梅州市林风眠研究会负责人认为,林风眠先生的祖父林维仁是位倔强、勤劳的乡村石匠艺人,以刻碑石为业。“林风眠幼时受祖父的影响最大,与祖父之间的感情也最深。其中,林风眠在参加画展、撰写文章过程中至少有四次讲到祖父对他的深刻影响,以至于先生的作品也透射出石匠祖父默默雕刻石头的精神。”该负责人说。

“这套石磨盘是与林风眠先生有直接关系的宝贵文物,我们会做好文物保护工作,把它陈列在林风眠纪念馆,让公众以林风眠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活动为契机,了解先生背后的故事。”梅江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负责人告诉记者,近期,梅江区政府拟向社会发布关于征集与林风眠先生相关文物史料的公告,凡征集到的文物史料将在林风眠纪念馆展出。

为办好林风眠诞辰120周年系列纪念活动,梅江区各级各部门围绕工作任务加紧实施“六个一”项目,其中一个“一”便是于今年进场施工的林风眠纪念馆。该项目位于梅江区西阳镇阁公岭村原立本小学,林风眠故居的后方,建筑面积约1743平方米,建设内容包括林风眠纪念馆及风雨廊、景观亭、水景、围墙等,整体项目预计今年10月底竣工验收并投入使用,目前已进入土建和结构施工阶段。

林风眠纪念馆建设内容包括纪念馆及风雨廊、景观亭、水景、围墙等。(受访者 供图)


林风眠家世新探

作者:梅州市林风眠研究会秘书长 林勇军

一直以来,业界对林风眠先生的研究重点主要是他的艺术思想、艺术作品和艺术教育等方面,即着重在艺术方面研究,反倒是较少从他的人文方面去着墨。要知道,1919年他从梅州中学毕业时才年仅20岁便离开梅州,而且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再未返回家乡梅州,甚至在1977年10月从上海到广州经停一周的时间,他亦“不愿”回家看看。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以及家乡亲人对他又产生了哪些影响?这里,笔者意欲从人文方面对林风眠的家乡及其家谱世系来作探究。

林风眠的家乡阁公岭村

众所周知,林风眠出生于广东梅县(今梅江区)西阳镇白宫阁公岭村。阁公岭村位于西阳镇的东部,在白宫墟旁,原名“郭公岭”,因历史上当地的郭姓族人较早筚路蓝缕,移居此地,开辟草莱,遂奠定该村繁荣发展的基础。“郭公岭”后改名为“谷丰岭”,即为五谷丰登之寓意,直至清末始称为阁公岭。现该村以林、钟等姓氏村民为主。

阁公岭村毗邻白宫圩市,临西阳河(今称白宫河),是梅江河的一级支流。早在清中后期,政府放开海禁,准许国民出洋谋生。该村因人多地少,发展空间受到限制,且因出洋舟楫方便,不少村民遂兴起漂洋过海创业之风。据不完全统计,阁公岭村的华侨后裔遍布毛里求斯、留尼旺、印尼等地,海外人数达1000多人,该村85%以上的家庭均为侨眷。林风眠留法时就曾得到旅居毛里求斯的堂叔林汉康每月向族人集资资助(毛里求斯至今仍保留有林氏集义会)。

先生曾写过一首《自嘲》:我独无才作画师,灯残墨尽夜眠迟。青山雾里花迷径,秋树红染水一池。犹忆青丝魂已断,谁知白发梦难期。山村溪水应如旧,片片浮云处处诗。这里说的“山村溪水应如旧,片片浮云处处诗。”就是对家乡的深深地惦记,更重要的是家乡大自然的美,对先生后来的绘画艺术创作有一定的影响,故数十年后,家乡人还说先生的风景画画的是白宫阁公岭。

林风眠祖居——敦裕居

林风眠于1900年出生在白宫公平街32号,出生地在1961年因发大水而冲毁,后改建成白宫供销社了。林风眠祖居——敦裕居(今辟为林风眠故居)位于阁公岭的林氏祖祠左面约100米,建于清代,坐南朝北,占地面积1155平方米,建筑面积现存约700平方米。前拥池塘,后枕山梁,依地势筑高台基,悬山式主体建筑,为四合院式的客家传统民居,平面布局为双轴线,其中主轴线为南北轴,前大门设于轴线北端,轴线南端右侧辟一小门作庭院后门。东西轴线西端设厅堂,厅堂后墙左右对称辟一小斗门与外侧横屋相通。门楣署“敦裕居”,是林风眠父亲林伯恩(林雨农)亲书,门联曰:“敦崇礼义,裕荫裔孙”。

“敦裕居”室内的天井地板采用大量的鹅卵石砌筑而成,显得自然古朴,东侧厢房倒数第三间房为林风眠在家乡时期起居的房间,在此他度过了儿童和少年时期。2012年10月列为广东省第七批文物保护单位。(注:从 2018年1月起,梅州市林风眠研究会在故居旁办公并设立“风眠书屋”,为大师故居增添艺韵书香,免费向前来故居参观的游客以及众多书画艺术爱好者提供学习交流平台和义务讲解。)

林风眠家的宗谱情况

查阅阁公岭村《林氏族谱》(秀峰公派七世维公衍谱)得知,该村林氏祖上源于闽(福建)汀州府宁化县石壁村人,公元1323年嘉应(梅州)一世祖林秀峰29岁入粤(广东)。据阁公岭村林氏集义会会长、梅州市林风眠研究会会长林振兴介绍,阁公岭村的林氏系开基祖林维公(七世)延续一脉,是在明成化二十二年(公元1846年),林维公奉母亲刘婆太之命,由梅县县城东较场附近的东兴围迁居至白宫阁公岭村的,距今(2018年)已有532年的历史。现整村林氏繁衍按居东公十二房进行分枝排序,林风眠祖父林维仁(十七世)属六房世次。以此类推,先生的父亲林伯恩为十八世,林风眠则为十九世。其家谱世系表如下:

林风眠家宗谱世系表

注:此表内容是根据林风眠侄女林素玲口述和多方了解整理。绍群系林风眠的家名,凤鸣为入读蒙馆时取的学名。林绍英后人现居毛里求斯。

林风眠生前曾多次写回忆文章怀念他的故乡及亲人,应该说在梅州时期的生活影响了他的传奇一生。那么,我们就从上面的家谱世系表来说说:

其一,祖父林维仁。林维仁是个倔强、勤劳的山村石匠艺人,以刻碑石为业。他的原配为李氏,因无子嗣,后续娶黎氏,生下一子一女。我们从林风眠的回忆文章,或与友人对话的内容中可以看出,他幼时受祖父的影响最大,以及他与祖父之间的感情也最深。其中,林风眠至少有四次讲到祖父对他的深刻影响:

第一次,是在1962年12月22日《林风眠画展》展出期间,先生在上海美术界为此次展览召开的座谈会上介绍了自己五十多年来的绘画生涯。他把自己的艺术历程概括为三个时期,说自己“少年时代受祖父石刻影响,临摹《芥子园画谱》和西洋画片——这是初步接触美术、爱上美术的启蒙时期。”

第二次,是在1963年撰文《回忆与怀念》,更是深情地回忆起祖父对自己儿时的教导及对自己一生的影响:

我出生在广东梅县一个山区的石匠家庭里,儿时便当上了祖父的小助手。祖父对我非常疼爱,整天叫我守在他身旁,帮着他磨凿子、递鎯头;看他在石碑上画图案、刻花样。祖父对我是抱有希望的,他叫我老老实实地继承他的石匠手艺,不要去想那些读书做官的事。他常说,“你将来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的一双手。有了一双手,即使不能为别人做出多大好事,至少自己可以混口饭吃。”他还叫我少穿鞋子,而他自己,无论四季阴晴,都是光着脚板的。他说:“脚下磨出功夫来,将来什么路都可以走!”

祖父已经去世好几十年了,在我脑子里,只能记起他盘着辫子、束着腰带、卷着裤管、光着脚板,成年累月地在一方方石块上画呀、刻呀的一些模糊的印象,然而他的那些话,却好象被他的凿子给刻进了我的心里一样,永久也磨不掉。

现在的我,已经活到我祖父当年的岁数了。我不敢说,我能象祖父一样勤劳俭朴,可是我的这双手和手中的一支笔,恰也象祖父的手和他手中的凿子一样,成天是闲不住的,不过祖父是在沉重的、粗硬的石头上消磨了一生,而我却是在轻薄的、光滑的画纸上消磨了一生。除了作画,日常生活上的一些事务,我也都会做,也都乐意做。这些习惯的养成,我不能不感谢祖父对我的训诫。

第三次,是在1986年春赴日本个展画册自序中云:“很久以前,傅雷先生曾对我说:‘你在艺术上的追求,与你祖父雕刻石材的精神是一样的。’现在我与祖父同龄。我不能说自己与祖父同样勤奋,但我迄今为止从没有搁下画笔。今后我将永远以自己的真诚和画笔画出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中的收获和感受。”

第四次,在1989年写于香港的《自述》中写到:……记得很久以前,傅雷先生说我对艺术的追求有如当年我祖父雕刻石头的精神……。

可以看出,林风眠毕生独立倔强,数十年孤身奋战而始终坚定不移,以至作品也表现出虽孤寂却刚正的特色,这正透射出石匠祖父默默雕刻石头的精神。晚年先生在香港寓居时还曾多次寄钱回家修缮祖父、父母的陵墓。而纵观其一生,他身上所历经的人生苦难与呈现出来的精神,更是客家民系在长达五次大迁徙中所体现出来那种坚忍不拔与不断追求的精神特点。

其二,母亲阙阿带。除祖父外,母亲阙阿带是对他产生过极重要影响的又一位亲人,亦是引起众说纷纭的话题焦点人物之一。但却鲜有人了解阙阿带的身世情况,乃至出现有些文章称阙阿带为少数民族(一说为苗族人),更有甚者说她曾遭受“浸猪笼”等宗教酷刑。从笔者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些应是道听途说或以讹传讹,不足为证。

那为何会出现阙阿带是少数民族(苗族人)的离奇说法呢?笔者认为这应该与1987年先生写的《回忆母亲之手迹》有关,此文是至目前为止发现的先生唯一亲笔所书手迹(原稿为先生义女冯叶提供),该文中介绍:“母亲是离白宫市比较远山里的人,姓阙(缺)名阿带,中等身材,坚实耐劳的性格,大概老实得天真,有些人说她呆蠢,她有美丽脸庞,双眼皮,我的祖父、父亲都是单跟皮,像北方正统的汉族,母亲大概是山居的汉族与本地的苗瑶混合的后代……”正是因为这句话,让大家误以为她母亲就是少数民族(苗族人)。

而先生为何会这样写呢?这里有一个不可忽略的背景,那就是在以前的客家地区,男女老少穿的是一种叫“蓝衫”的服饰,又称“大襟衫”“长衫”“士林衫”,头上戴挡风遮日的冬头帕,较为特别的是白宫地区客家妇女戴的冬头帕为白色,并非传统的蓝色,这与我们当下常见的少数民族服装有着很多相近之处,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因为当时与母亲分离之时,先生才约6岁,仍是孩童时期,况且之后母子未再相见,所以晚年已87岁的他对童年回忆的影像难免有些模糊。

那阙阿带到底是不是少数民族(苗族)呢?对此,笔者专门向白宫鲤溪村坪上阙氏族谱编撰人阙明颂先生求证,明确答复该村阙氏祖上是从“山东曲阜-河南-江西-福建-梅州”之路线南迁而来的汉族。阙阿带是宫鲤溪村坪上阙屋人,是从阙屋娘家“留耕居”嫁出去的,家中姐弟三人,唯一的弟弟漂外洋无踪影。遗憾的是“留耕居”因年久失修又无人居住,在20世纪90年代坍塌,现存右侧列杠可见原建筑规模。由此判断,林风眠母亲阙阿带应是汉族无疑。

而阙阿带遭受“浸猪笼”一说的情况又是否是真实的呢?有客家研究学者认为,祠堂是一个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对因违反族规,而在祠堂门口的池塘施行“浸猪笼”仪式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林风眠研究者刘世敏所著的《林风眠》曾有过介绍:阙阿带被族叔们五花大绑,捆绑在林家祠堂前的石柱上,把山蚂蚁抖在她身上……。林风眠义女冯叶撰写《回忆我的义父林风眠》也介绍:阙阿带最后被族里人商量着送走了。这些说法,笔者从林风眠家中亲人得到了证实。历史造化弄人,我们无须在当下的语境下再去评说历史了。

至于母亲阙阿带,林风眠对她充满无限的情感,在他就任北京艺专和杭州艺专校长期间曾三次派人回家乡找寻母亲的下落,直到最后一次听说已母亲去世而作罢。而一个个出现在他画纸画布上的仕女,都有妈妈的影子。颇值得注意的是,戏曲人物是林风眠中后期绘画的重要题材,他所画最多的是《宝莲灯》(又名《劈山救母》)。画出沉香救母的情景,或许与他幼年时母亲受家族迫害的不幸遭遇以及他渴望拯救母亲的心理有关。对于林风眠的母亲,冯叶曾介绍说,晚年的林风眠总是不断地谈起他对母亲的记忆,说母亲如何美丽,如何在家乡的水塘边洗她的长发……,柳和清先生也曾撰文说过:“在我的收藏中,就有这样一幅颇为特别的仕女,画面上,美丽女子的头上还有另一个美女的幻影。对此,林先生解释说:那天他梦到了自己的妻子,又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因此根据梦境画成了这幅作品。或许,这正是这位外表沉默、不苟言笑的艺术家思母心切而产生的一种特别的想象与情怀吧!”

其三、三任妻子。杭州林风眠旧居展出的资料显示林先生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艾丽丝·冯·罗达(EliseVonRoda),是德籍奥地利人,系柏林大学化学系学生。1923年春林风眠受同乡熊君锐的邀请旅德,在马克兑换市场,与冯·罗达一见终情,并于当年冬天与先生结婚,次年秋在巴黎一家医院分娩时不幸感染产褥热病亡,三个月后婴儿(子)也夭折。这是林先生留法旅德近6年时间最为悲痛的事。不过,旅德期间,林风眠创作了《摸索》以及《柏林咖啡馆》《渔村暴风雨后》、《白头巾》和《平静》等多幅作品,而且正是这幅可以看作是林风眠早期的艺术宣言的巨幅油画《摸索》引起蔡元培对他之后的器重,从而成为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艺术主张的旗手。

第二任妻子爱丽丝·华丹(AliceVattant),是法国蒂戎国立美术学院读书时期雕塑系的女同学。先生在1925年秋与她在法国结婚,后一同回国。他们之间聚少离多,最长的应是1956年妻子带着女儿、女婿远赴巴西,直到1978年3月即22年后,他们夫妻才在巴西再次相见,实在令人感叹与唏嘘。

不过,随着对林风眠家乡时期的史料挖掘和研究深入,笔者发现在冯·罗达和爱丽丝·华丹之前,林风眠曾与童养媳李带英有过事实婚姻。据1956年李金发撰写《林风眠与我》一文介绍:林风眠中学时代就有一个老婆,幸得没有生育什么儿女……。刘世敏著的《林风眠》亦介绍:凤鸣是长孙,爷爷视为掌上明珠。爷爷担心家境贫寒,孙子长大后无法成亲,就在凤鸣8岁那年从邻村领来一个比他大3岁的小姑娘童养媳。在凤鸣14岁考上梅州中学那年,由爷爷做主,择个良辰吉日,为他圆了房……这便是林风眠所谓的第一次婚姻。林风眠侄女林素玲告诉笔者,曾听她奶奶讲述过此事。不过,1919年林风眠留法后,立志复兴中国艺术,为不让童养媳当“隔山讨”(大意为留守空房),曾写信让其改嫁,来信被祖母压了一年多,被李带英获悉后才改嫁到邻村的。

其四,八个兄妹。林风眠的父亲林雨农与母亲阙阿带先后育有一女一子,女儿竹英出生后送人抚养,儿子按村中林氏绍字辈份取家名为绍勤(小名阿勤古,即林风眠)。而后,阙阿带被族人送走后,林伯恩续娶邱氏,又育有三子三女,并将绍勤改名为绍群。以此统计,林风眠有同父异母的兄妹共8人,分别为竹英、绍群、菊英、兰英、绍英、梅英、绍惠、绍协。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姐妹名字是按俗称“四君子”的竹、菊、兰、梅来起名的,即竹英、菊英、兰英、梅英。而兄弟名字则是按群、英、惠(会)、协来起名,即绍群、绍英、绍惠、绍协。或许,这里也可以窥探出林家与从不同的家传文艺基因了。

当然,从林风眠的家谱世系表中,还可以谈到他的女儿、义女和外孙等人情况,只是限于篇幅,暂且后表了。


图/文:本报记者  江婵

编辑:罗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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