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萌/摄

一杯凉茶

□连正清

今年的秋天，天气仍然和夏天一样酷热，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轻轻吹来丝丝凉风，让人感觉到秋天真的来了。

这天，小区散步达人会近信，像往常一样晚饭后到外面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出了门岗，他就看到广场上搭起几个红色的帐篷，便知是在搞什么宣传啊、什么志愿者活动，走近一看，是义诊活动。搭起的帐篷下有七八个附近医院的医生、护士在为市民义诊，前来问诊的大多数是中老年人，说不上现场人头攒动，但也比医生、护士多些，显得有些热闹。

会近信顺路从帐篷前走过，看到义诊的护士桌子上放着血压器、测血糖器具，护士在帮人量血压、测血糖等；在桌子上放着内科、五官科什么牌子的肯定就是医生了。他走过最后一张桌子、最后一个医生，发现旁边有两个不锈钢开水桶，桶上贴着大块红纸，有两行打印的大字：清热解毒，健脾祛湿（免费）。原来桶里装的是免费给人喝的凉茶，一群人正围着桶，用旁边放着的杯子抢接凉茶。会近信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有些热燥和湿气，便挤上前去接了杯凉茶喝了。又听有人问这凉茶是治什么的，有人答桶上面不是写有字吗？光线不够亮，看不清字。会近信便说了上面的字。又有人指着附近的诊所说，凉茶是这间诊所煲的，可以去问问。问什么，不就是一杯凉茶嘛，有什么好问的，喝了也不会拉肚子，更不会死人。会近信听了点点头，便继续他的散步。

晚上临睡前，会近信感觉到肚子空荡荡的有饥饿感，找两片奶片含咽后睡觉。半夜左胸上半部疼痛醒来，起来喝了半杯开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去。第二天醒来，仍有疼痛的感觉，吃完早餐，好像不疼痛了。就这样，吃饱了没感觉疼痛，饿了又疼痛，循环往复，两三天下来，心态有些崩溃。会近信就想，自己的生活作息时间和饮食习惯没有什么变化，反省一番后悟到就是那天喝了一杯凉茶，难道附近医院义诊投放的凉茶会有什么猫腻？一间大医院，不可能做那损人的事吧？不是有人说那凉茶是那间诊所煲的吗？难道诊所从中搞了鬼？诊所想从中增加去看病治疗的人？因为普通的病痛，人不会去医院，而会先在诊所看看。不管怎样，会近信决定去诊所诊治。

挺了三天的病痛，会近信来到诊所就诊，诊所有几个病患者在输液。他向医生说明病因，医生望、闻、问、切后说：“你的病是胃寒。你是想快点好还是慢点好。”

会近信听了有点愕然，心想，难道现在也有分快治好、慢治好的病？便问：“怎讲？”

那医生好像听惯了这样的发问，解释说：“要快点好就输液，慢点好就开些西药和中药方服用。”

会近信当然想快治好，不加思考就说：“输液。”

那医生便开了单子给护士。输液快结束时，那医生说：“输液后，要不要开些药？”

会近信又有点不解了，现在医生开药也可以与患者商量的？便说：“你刚才不是说输液好得快吗？怎么又要开药方了呢？”

那医生不紧不慢地说：“用中西药再辅助一下，效果会更好。”

会近信感觉有被一步步带入陷阱的味道。那左胸上半部疼痛好像也不会了，摸摸它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便拒绝了开药方的建议说：“只输液。”这时，他才想起还不知道这次看病要多少钱，因为医生既没有先收挂号费，也没有说输液要多少钱，按以往去医院看病是需要先交钱的，也许诊所要的就是方便病人，便问：“输液多少钱。”

那医生随口就说：“九十元。”

会近信这次输了三小瓶的药水，也没看是什么药水，当然看了也不懂，更不知道贵不贵，但想到诊所有点“打死狗来讲价”的意思，就有点不是滋味。然而，只要病情好了就无所谓。当天病情是缓和了，但晚上入睡时还是疼痛，半夜又疼痛醒来，便想起那医生说的加上中西药治疗效果会更好。如果不是他在“钓鱼”治疗，就是我为了省钱，没有加用中西药才把病情耽误了。又挺了三天，会近信只得又来到诊所，那医生见到他就说：“我说要加中西药治疗，你不信，多受了几天罪。”

会近信只得苦笑着说：“是我活受罪。病情没有根本性好转，你就开药吧。”

那医生又望、闻、问、切后说：“这次还是要输液加中西药治疗，要不，我不能保证你的病情好转。”

会近信的病情就摆在那里，只得就范，只是先问医生要多少钱。他说输液和中西药加起来大概也就一百多吧。会近信听了心里有点没谱，但现在已没有其他办法了，到大医院去又要七检八检的，既花时间又不见得能保证一次性治好，便答应了那医生的条件。这次输液，会近信才认真地看了诊所挂着病患者赠给医生的锦旗，什么“妙手回春”“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等等，才知道那医生的姓名，叫“那坑土”，竟然与病人称他为“那医生”天然对接上，他真的是“那医生”。想着便“扑哧”一声笑了。输液完，他问那医生价钱。那医生装模作样算了一会说：“共计一百四十八元。”

事情就是那么奇了怪了，这次输液加中西药治疗后，确实几天来只是轻微疼痛了，有时甚至觉察不到它的疼痛，然而过了几天又复原了。会近信正想去附近医院看病时，一位多年未见的老乡上门来坐。老乡虽然在政府部门工作，但他祖上是行医的，算得上医术世家，当然多少知道些医术。于是，会近信向他说明自己因贪喝一杯免费凉茶得病所受的罪。老乡认真听了他叙述的病情，判断说：“虽然有些医院搞义诊活动是为了帮助病人方便及早治病，也有争取病人到其医院就医的目的，但开的免费凉茶药性不用怀疑。如果真有些猫腻，极有可能是诊所在煲凉茶时加了石膏粉。你的体质可能已偏寒，喝了加石膏粉的凉茶，加深了你的病情，胃寒加重。譬如那杯凉茶，遇到热气重的人喝了，不仅没事且会清热解毒，健脾祛湿；但性平、寒气重的人喝了就可能相反，会喝出病来。那医生对你可能只是加些热性药液托住，未能彻底解决你的病根。”

会近信觉得老乡说得有道理，便问：“如此，该怎么办？”

他又默想了一会说：“你是否感到胃上部有挤胀疼痛感？”

会近信想了想说：“左胸上半部是否是胃上部？”

“没有医械确诊，目测是。”他带有肯定而又留有余地的口吻说，“你去买一盒霍香正气水喝喝，试试。”

聊了一阵，他就告辞离开，还不忘叮嘱会近信买盒霍香正气水服用，试试；还说此药挺便宜的。会近信送走他后，想着两百多块钱都用去了，也不在乎买一盒霍香正气水的钱，便立即去药店买霍香正气水来服用。让他预想不到的是，一盒十支装的霍香正气水竟然只要五元。

奇迹发生了，早上喝了瓶霍香正气水，晚上睡觉只有轻微的疼痛，坚持几天早晚服药，一盒霍香正气水用完，疼痛没有了。老乡家不愧是医术世家。

后来，听说被诊所设计中招的人不少，有人反映到药监部门，药监部门已派人来调查过，还没有下文。会近信无意去揭开那医生设计的陷阱。这事毕竟属于凉茶穿肠过，“事出有因、查无实证”的范畴。然而，会近信每次散步经过这家诊所，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杯凉茶，好像生活透亮了许多：搞活动免费的，只是免费的义举，但不是对谁都适用。

梅州日报2025年10月15日梅花版

编辑：廖智

审核：陈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