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萌  摄

□黄思梅

突然想重温小时候听过的昂古里①故事，情节忘得七七八八。问身边朋友，都说没听过！给远方的兄弟姐妹打电话，你一言我一语，把故事还原了出来。我讲给你听。

从前，有个昂古里，娶了个又漂亮又聪明的老婆。老婆原先不知道他傻。婚后第三天回门，老婆害羞，对他说：“我们分开走，我在前面，你后面跟着。”昂古里说：“我不识路啊！”老婆说：“我在箩格上放秕谷，秕谷掉在路上，你跟着秕谷走就不会迷路了。”昂古里拍手叫好。出门后，老婆频频回头看，见昂古里紧跟着走在后面，便放心往前走。到了娘家，许久不见昂古里踪影。眼看要吃饭了，昂古里才到，浑身湿漉漉的。老婆问他怎么回事？昂古里说：“好好的大路你不走，为什么要打池塘里过？”原来风把秕谷吹到路边的池塘里，昂古里是从池塘蹚过来的！老婆这才知道自己嫁了个傻子。

老婆担心昂古里在饭桌上失礼出丑，叮嘱他不要乱夹菜。昂古里说好。老婆不放心，找来一条长线，拴住他的脚趾，另一头拴在自己脚上。老婆说：“我拉一下线，你夹一下菜。” 昂古里记住了。菜一碗碗端上来，一共12大碗。夫妻俩分坐面对面，老婆扯一下线头，昂古里夹一次菜，果然听话。吃着吃着，桌子底下多了条狗，狗缠到线了。狗想把线蹬掉，扯来扯去。昂古里以为老婆在扯线，乱夹菜。狗越蹬越急，昂古里越夹越快，碗里的菜堆得比他的鼻子还高。老婆向他使眼色，不管用，只好把线头放开。散席后，昂古里问老婆：“你为什么把线头丢了？”老婆说：“狗径线，你都食唔彻②了！”

老婆要把昂古里调教成聪明人。舅舅在圩上卖猪肉，老婆要昂古里去做学徒。有天中午，舅舅尿急，让昂古里看肉档。有个顾客来赊三斤肉，说下一圩送钱来。昂古里切了三斤肉给他。顾客走后，昂古里才想起没问顾客姓名。他觉得这人面熟熟的，便在账本上写下“面熟熟的，赊肉三斤”。舅舅回来后，问昂古里面熟熟的人是谁？昂古里答不上来。舅舅说：“赊账不问姓名，圩市头上到处是面熟的人，找谁讨账去？”把昂古里打发回家去了。

老婆没法子，只好织了笠麻（斗笠）叫昂古里到圩上去卖，叮嘱他一顶卖一块钱。昂古里喃喃自语：“一顶一块，一块一顶。”有个顾客要买五顶，昂古里递过去一顶，要买者给一块钱。买者说：“你数五顶，我给你五块钱。” 昂古里说：“不行，老婆交代，卖一顶一块钱，一顶一顶来！”周围人哄堂大笑。

这事传到老婆耳里，老婆觉得没面光。她不织笠麻了，改磨豆腐卖。有天，昂古里卖豆腐很早就回来了。老婆问：“钱呢？”昂古里说：“买豆腐的要我去他家拿钱。”老婆说：“他家在哪里？”昂古里说：“他说‘千节桥上过，丁丁树下转，汪汪崴是我家’。我正想问你怎么去他家呢！” 老婆说：“你过了棕榈树做的桥，在柚里树下转进去，他住在学校里。”昂古里说：“我找谁要钱呢？”老婆没好气说：“找‘鼻窟③向上天’的人！”

昂古里到了学校，逢人便问谁是鼻窟向上天的人？孩子们都说不知道。昂古里正不知如何是好，见一先生背着双手抬头在看墙上的布告栏。昂古里说：“鼻窟向上天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先生回过头来，正是早上买豆腐的人。先生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昂古里把老婆的话告诉了他。先生慨叹道：“骏马常驮痴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昂古里刚走，先生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昂古里回到家，把钱交给老婆，把先生的话一字不漏学给老婆听。老婆羞愧难当，她不想活了，要跳河自杀。老婆来到河边，见夕阳把河水染得金黄，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正拿着“抄网”捞河水。老婆问：“你在做什么？”男人说：“我早上在这里掉了一根针，我要把它捞上来。”老婆想：“用‘抄网’捞河里的针！我老公够笨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笨的人！”她打消了自杀念头，回家去了。

捞针男人松了口气，他摘下斗笠，原来是教书先生。

注：①昂古里：客家方言，傻子、呆子的意思。②食唔彻：吃不了这么快，来不及吃。③鼻窟：鼻孔。窟，kū，客音“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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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廖智

审稿：陈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