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素龙

以前华侨远渡重洋，历经磨难侨居海外，大多是因为经济贫困而被迫外出谋求生计。在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与侨批文物馆编著的《馆藏晚清侨批选读》一书中，辑录了嘉应州叶和仁、叶清仁和叶礼仁三兄弟自清光绪七年辛巳（1881）起至清宣统二年庚戌（1910）期间遗存的95封批信。研读那一封封批信，字里行间窥见的是叶家兄弟跨洋到马来亚、泰国和印尼等地谋生的种种艰辛。

早年华侨远赴南洋各国，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筚路蓝缕，寄人篱下之感尤为明显，时常感叹海外并非天堂，甚至是后悔出国的心情跃然于纸。1900年4月25日叶礼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说道：“玉生、亚达、荣章弟三人说得往番，切不可来。在此南洋不比原乡，兄弟、叔侄未见有情分。到来番邦做新客，每月工银不过三元之度。”1900年6月12日叶礼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写道：“兹玉生弟至切不可来番，实在艰难。”1902年叶礼仁寄给荣章、玉生、阿达的批信谈及：“诸弟在家从事谋财利顺也，兄到来番邦之地甚为艰难之日，实实求财利难得。在家中未知番邦辛苦，今想知悉也。家中求利一百文，当过一千百文之用。兄特传信一封，诸事三位弟台明否？至嘱，三位弟台切不可来番邦，在于外面卖死力，□□□他人来说之财，有名无实，进退两难。”叶礼仁与荣章、玉生、阿达三人年龄相仿，共同成长，感情深厚，对他们三人是否来番十分关注。叶礼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发自肺腑之言，多次劝说玉生等人不可来番，言简意赅地道出了海外创业的艰苦。

天有不测风云。叶和仁、叶清仁两兄弟苦苦经营的金店相继发生火灾，损失惨重，欲哭无泪。1896年3月6日，叶和仁、叶清仁在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写道：“但男本年运气不嘉（佳），前月被火所累，坐困缧洩（绁）月余，幸得本家亚（阿）新叔担保，本（月）廿出来无事。店中生理以（依）然做回，但前日所用去四五十元之外，目今为手中拮据耳。”叶和仁时运不济，天降横祸，用心经营的金店意外发生火灾造成严重损失，更烦心的是因为此事被当局羁押一个多月，幸运的是得到了早在马来亚居住的叶氏本家亲戚亚（阿）新叔的关照与帮助，才得以释放。经过此次厄运，叶和仁的生意遭受重挫，需要重新选择开店做生意，购置用具等。1905年11月30日，叶和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提到：“本（年）冬十月初十日因各店失火，烧有店法（房）拾于（余）间之则。男因时运不齐（济），失去家声（生），一并银千以（余）元之则。”再次遭遇火灾意外事故，难掩叶和仁悲伤的心情，也损失了房十多间、银千余元的惨重代价。祸不单行，叶和仁的弟弟叶清仁经营的金店也曾发生过大火。1898年8月12日，叶清仁写给母亲钟氏的批信谈到：“但男前在四里梦，开一打金店，开有三月之久，又被火烧，要赔人数目。幸得男身边长有多少银钱，以抵赔数，故不致受番帮（邦）之苦竟（境）。”叶家兄弟辛苦经营的小生意多次遭遇火灾意外事故，每一次火灾几乎把他们的基业毁于一旦，可见海外创业是何等的艰难。

外盗易挡，家贼难防。对于在海外经营小生意的叶家兄弟而言，家贼的伤害很大，带来的是无法挽回的损失，更是心灵上的创伤。1904年3月17日，叶清仁、叶礼仁寄给富祥兄的批信中说道：“前肇珍在吡叻接来家信，欲回唐山。上无亲故，下无叔侄，不得已走在弟店中，居处半月之久。后走之时，弟店中金叶有六七分之多，在镜橱上放，被肇珍偷去，并旧银二元之则，余什物不得其详，将何其确”“一共伐（罚）去银七大元，当时查出之时，实在痛恨心肠”。叶礼仁好心收留亲戚肇珍在店中居住半月，可他却偷走金叶、旧银、杂物。在大加斥责之余，叶礼仁也希望肇珍能良心发现，将所偷的钱银归还。

在海外创业的过程中，叶家兄弟富有开拓进取和顽强拼搏的精神，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与财力，但不可避免地存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和各种困难，更存在着失败的风险。1902年5月，叶礼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说道：“二兄旧岁侧俄营之生理，现今无做。二兄并二嫂在大哥店中居处，二兄自己仍然欲做头路，现今未曾寻定，无奈运气不佳之故，母亲不必多忧挂虑。”叶礼仁向母亲诉说了辛丑年底二哥叶清仁在侧俄营所经营的金店生意已经关闭。由于经营不善，投资失败，叶清仁和他的妻子居无定所，只好暂时居住在大哥叶和仁的店中，等待谋求新的出路。1904年8月至9月间，叶和仁寄给母亲的批信提到：“无奈时运未佳，旧年四月由吡叻迁往暹罗，始创生理。不料贸易拮据，自十月又迁大亚齐。”叶和仁原本是到泰国投资创办实业，然而生意难做，只好果断收手，及时止损，随后又回到印尼的亚齐发展。

叶家兄弟相继离开故土梅县，迁移到马来亚、泰国和印尼等地创业打拼，返乡探亲的想法时常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但是，小本经营的拮据与海外生存的困难使得他们无法具备回乡看望亲人的愿望。1901年7月17日，叶礼仁寄给母亲钟氏的批信中说道：“男旧岁本欲回家，抚心自想，回来家中，一些之银，妇（归）来家中，仍旧来番，不以（如）回家之盘费，谋祈头路。未知可谋食路否？多得一年半载，若多些银元，男自能回家，母亲不必倚门悬望。”已出国两年多的叶礼仁很想返乡探望亲人，但是海外创业艰难，经济拮据，返乡与否左右为难。1910年6月3日，叶和仁在给母亲的批信中写道：“况则财运不济，东不成西不就之故，稍得寸进一些，叨抽装盒（阖）家团园（圆）。”长年在外的叶和仁，何尝不想回乡与家人团圆，无奈创业艰辛，财力不足。

叶家兄弟数以百计的侨批，反映的是他们近30年在海外艰辛创业的真实历程。在侨批那些只言片语中，诉说的是叶家兄弟在一波三折的苦难中崛起的奋斗史，见证的是他们吃苦耐劳和百折不挠的优秀品质，展现的是特定历史时期客籍草根小人物在海外艰辛创业与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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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曾秋玲

审核：陈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