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 （廖小兴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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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桂贤

做相公（工），指打麻将时牌数不对，摸少牌或摸多牌、出少牌或出多牌，都不能和牌，只能陪着玩下去，看着他人赢牌，自己没赢牌的份。牌数少叫“做小相公（工）”，牌数多叫“做大相公（工）”。不过，因为汉语里没有“相工”一词，人们一般都以为是“做相公”，或简称“相公”。

关于打麻将用语“相公”或“做相公”的来源，一般有以下两种说法：

其一，相公是对宰相的敬称。相公品格高尚，有绅士风度，乐于助人。打牌时，相公虽然发现牌数不对，自己不可能赢，但也愿意帮助别人赢。

其二，“相公”一词是四川人先说出来的，“相”在四川方言里有“看”的含义，牌数错了不能赢了，只好看着别人赢。

说法一无法令人信服。打牌时谓他人“相公”是讽刺，并非称赞。把宰相拿来做讽刺对象，实不可理喻。“相公”也是旧时对科举应试童生的尊称，又是妻子对丈夫的尊称；“相公”在各地方言里尚有不同的含义。显然，这些都与麻将用语的“相公”“做相公”不相关。

说法二有一定道理，道出了“相”是看的意思，“相公”可理解为看人赢牌的人。不过，就这样简单地得出结论，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笔者认为，这个麻将用语应是“相工”“做相工”。上面的说法二是接近事实的。四川方言里“相”有看的含义，这一点与客家方言相同。旧时四川有众多“湖广填四川”的客家人，时至今日，四川方言仍有不少客家方言的成分，比如：把“粗壮、高大”说成“太”，把“脚跛”说成“脚bɑi”。从《四川方言词典》里亦可找出一些与客家方言相同说法的词语，如：记认（标记）、绵（软烂）、没搞（无希望）、脷子（猪舌）、闹热（热闹）、饿痨（嘴馋）、走草（牲畜发情、交配）、争（缺、差）、在早（以前、旧时）、转来（回来）、转去（回去），等等。关于四川方言里哪些用语是来自客家方言的影响，还有待于更多的方言调查和比较研究。

相，《说文》：“省视也。”《尔雅》：“视也。”在客家方言里，“相”也是指看，如“眼相鼻相”（扫视、贼眼一样东瞧西看）、“左相右相”（左看右看）、“相上相下”（上看下看）。此外，“相中”“相亲”中的“相”，客家方言也是去声的读法，因为都含“看”的意思。

“相工”在客家方言里就是指雇员，如店员、伙计、管家等，这类雇员都是看管人员，有别于一般的苦力劳工。这里的“相”就是看管的意思。谢永昌《梅县客家方言志》在分类词汇中对“相工”一词解释为“店员、伙计”；黄雪贞《梅县方言词典》也释之为旧时对售货员、理账簿人员的称谓，但其把“相工”误记为“相公”；温昌衍《客家方言》也同样记作“相公”，释为旧时对称售货员的称谓。此外，客家方言尚有一俗语印证“相工”所指即是雇工，那就是“老地变后土，相工变财主”。这一俗语的意思是主次倒转，反仆为主。

显然，“相工”是为雇主做事的，是替人挣钱的，到账的钱财再多都没有自己的份，这与打麻将用语“相工”之意义完全一致。在梅州，打麻将“相工”或“做相工”的叫法一直都有，并不是后来才有的，只是客家方言在内地的影响并不大，因而人们便不知这一叫法源自客家方言。如今，客家方言里作为雇工释义的“相工”一词已经式微，只有老一辈人才知晓它的含义。

“相工”与“相公”两者并无关联，意义完全不同，只是同音罢了。音韵上，“公”与“工”上古时同部，中古时同韵，如今几乎各类方言也同音。不过，把麻将用语“做相工”（或“相工”）改称为“做相公”（或“相公”）亦未尝不可，只是须知，此“相公”一语中的“相”指观看，“公”为人物尊称，而不是指宰相或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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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廖智   审稿：陈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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