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全球谷满仓，远缘杂交显辉煌。五十余载如一梦，竹稻育成益大众。”走进蕉岭县钟章美竹稻专业合作社，今年89岁的钟章美所作的诗《竹稻梦》便映入眼帘。

50多年前，钟章美开启了竹子与水稻远缘杂交的研究之路。如今，在钟章美及其儿孙的共同努力下，竹稻研究已硕果累累，竹香4号、象竹香丝苗等竹稻已通过品种审定，并且在江苏、江西、广西、广东等多地推广种植。

钟章美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跟水稻打交道。1959年，钟章美毕业于梅州农业学校，同年被分派到海丰县农科所，承担所里的植物保护工作并从中摸索育种技术，曾多次到华南农业大学进修遗传育种。1969年，国内远缘杂交火热，钟章美在农科所附近看到青皮竹从开花到结果、再到竹子枯死的过程，随即灵光一闪：“既然竹子有许多优良性状，如果能把竹子的基因转移到水稻上，那该多好呀！”

竹子和水稻同属禾本科，但竹子属于竹亚科，水稻属于禾亚科。“亚科之间的杂交很难。竹子与水稻有很多差异，比如生长周期不同、开花时间不同、生物性状不同等等，这些都是竹稻育种需要攻克的难题。”钟章美说。1971年，钟章美通过竹子花粉和水稻花粉杂交，获得3粒杂种。他如获至宝，小心种下，谁想中途竟夭折了2株，仅剩的1株苗长达736天才抽穗，可惜最后全不结实。

钟章美几十年如一日潜心钻研水稻。

“当时我觉得很迷茫，很多人都劝我不要再研究了。但我不想放弃。”钟章美回忆道。1974年，时任中国农林科学院院长金善宝院士了解到广东有人在进行竹稻研究，并遇到了困难，他专门从北京带来两位专家来到广东省农科院约见钟章美。当看到似竹非竹、似稻非稻的标本时，金善宝院士连声夸赞了不起。在两位专家的指导下，1975年的夏天，钟章美成功获得了少量结实的竹稻杂种。

“我们播种后发现，这些杂种疯狂分离，禾苗茎叶形状像竹子又像水稻，根系发达，茎秆坚硬，株高在半米到两米多之间。我们喜出望外，竹稻杂交有了希望！”钟章美说道。

从高秆到矮秆，从低产到高产……钟章美几十年如一日潜心钻研，竹稻研究终于有了成果。2006年，经福建农林大学遗传研究所检测表明，竹稻有来自青皮竹的基因组成分。经广东省情报所检测无同类研究报道，证实“竹子与水稻杂交”的育种技术属国内首创。2007年8月，梅州市科技局评定竹稻研发人钟章美的论文“竹子与水稻远缘杂交”研究成果获得梅州市科技进步奖一等奖。2015年，竹稻获农业部颁发“植物新品种权”证书。

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钟章美之子钟献铭前往珠三角发展事业。2008年，当时年逾七旬的钟章美在竹稻实验田里摔倒，钟献铭听到消息后，放弃了深圳的生意回到了梅州蕉岭，跟着钟章美从事农业科研工作。

“当时，通过爸爸几十年的不懈努力，竹稻研究已经有了一定成果，稳定了一些品系，如：竹稻966、竹稻208、竹稻388、竹稻4号、竹粳1号、竹糯1号、竹稻不育系A等。但竹稻只在蕉岭及周边种植，没有推广开来，也没有打开市场。”钟献铭告诉记者。

钟章美（右）和儿子钟献铭观察竹子开花并收获竹子花粉（摄于2013年）。

“依托‘竹子与水稻超远缘杂交’技术的成功，培育出水稻新质源‘竹稻’，在县委县政府以及农业主管部门的关心支持下，我们先后成立了农业公司和农民专业合作社，对竹稻进行产业化运作，创立了‘钟章美竹稻米’品牌，在各级市场进行品牌宣传和市场铺垫。”据钟献铭介绍，为了让竹稻产业体量上规模，从2011年开始，他在蕉岭各乡镇大力发展订单农业，给愿意试种竹稻的群众送良种、上培训课，同时也承诺保产保价回收，既让竹稻产业得到发展，又让农民从中获得增收。

2013年，蕉岭县钟章美竹稻专业合作社成立，占地3000余平方米。合作社依托“竹子与水稻超远缘杂交”技术，以“合作社+基地+订单种植”的模式开发“竹稻”系列产业链。2020年，广东钟氏竹稻天一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成立，联合广东省农业科学院水稻研究所、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基因中心、梅州市农林科学院粮油研究所、蕉岭县农业科学研究所开展产学研合作，进行“竹稻”种质资源基础科学研究和创新应用、竹稻品种的示范种植和审定推广。“为满足市场用种需求，我们每年投入大量精力选育竹稻新品系，现已审定象竹香丝苗应用于生产推广。”钟献铭说道。

一朝竹稻缘，三代竹稻梦。从小看着爷爷和父亲为了竹稻研究呕心沥血，不惜放弃城市生活回归农村，钟权坤深有感触。2014年，大学毕业后，他选择了跟随爷爷和父亲的脚步，回到蕉岭投身竹稻的研究和推广。

钟权坤（左一）大学毕业后回到蕉岭投身竹稻的研究和推广。

“我大学时学的不是农业相关的专业，回到家乡后，一切都是从零开始。”钟权坤告诉记者。回到蕉岭后，钟权坤不断学习农业和经营管理知识，跟着父亲和爷爷下田种地，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汲取养分。如今，钟权坤已经从一个对水稻知识一无所知的“小白”，成长为熟练操作插秧机、收割机等各类农用机械的能手。合作社也陆续引进了烘干机、碾米机、色选机、精米包装机等一批现代农业设施设备，踏上了现代农业之路。

“金善宝院士曾对我爷爷说过，竹稻事业很伟大，但道路很漫长，需要几代人的传承接力。2013年和2015年，我们爷孙三人与‘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有过两次会面，袁隆平院士也肯定了竹稻的研究方向，鼓励我们继续研究，争取在品种上有更大的突破。这些我始终铭记在心。”钟权坤表示，他将握好爷爷和父亲的接力棒，为实现种业科技自立自强、种源自主可控、国家粮食安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据了解，2019年，钟章美与广东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合作，通过竹稻材料和“象牙香占”育成的“客都寿乡1号”品种发布，同时育成竹稻丝苗米品种应用于生产。目前，竹稻米的主产地除了梅州蕉岭外，还在江苏、江西和广东汕头、云浮等地进行推广种植，年产优质竹稻1000吨以上。

梅州日报记者：李艳良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编辑：李舒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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