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与夏同欢

●赖雪红

六月，是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季节，风动，心也动。姐妹们坐不住了，说龙舟水消了消暑热，适合去长潭一带郊游，毕竟那里环境好，空气好，是徒步和健身的好去处。

都说与夏同行，人的心灵会情不自禁沾染夏的热情。我看姐妹们正是这样，她们走着走着会突然飙出一两句尖锐得能与天地通灵的女高音；也会一把拽住碧叶簇拥的粉荷一闻再闻，仿佛要把淡淡的花香全纳入腹中；平均年龄都50+了，还像个孩子连蹦带跳的，一会儿对着水库里闲游的野鸭子打个“哦豁”，一会儿又拐进绿树成荫的山涧，托点从山顶滴落下来的山泉水敷在脸上，手上，胳膊上，还美其名曰为“天然爽肤水”。总之，全然忘了往日的矜持。

走累了，在水库边随地一坐，一边刷新微信运动步数，一边谈天谈地谈衣裙。话题还在继续，阿玲就已经打起了水漂，边打还边吹嘘自己当年的身手。其他姐妹们岂能落后，也纷纷炫起小时候打水漂的事来，有的说弹跳四五个

算少的，有的说轻轻松松十个以上……

快人快语的姝姐为了证明自己也曾是个高手，直接找块瓦片就往水里丢，只听“噗”的一声，连个浪花都没有。偏偏这家伙还不认输，“硬凹”自己技术还在，只是有点老花。这让平时话不多的阿绵都看不下去了，她说，打水漂要技术的，石片要平，角度要好，姿势要优美。话音未落，手起石飞，沉入水底。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顿善意的嘲笑是少不了的，向来以“补一刀”著称的英姐说：都是姿势优美惹的祸呀。

我们的吵闹声惊动了不远处荆棘丛的一位钓鱼老者，只见他咧嘴一笑，直接捏起一块薄石，顺着琉璃一般的潭面，撇出去，薄石在潭面之上跳出一连串惊艳众人的水漂，随之漾出几朵如同少女般甜甜浅笑的涟漪，缓缓地向四周散开。“完美！”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遇上这么有趣的“邻居”，上前打声招呼是必须的，其实内心更想看人家的“战绩”，结果桶里什么也没有。阿玲问：阿伯，鱼呢？老伯答：没有钓到。阿玲追问：这样干坐，不烦吗？老伯答：烦什么？享受的是过程，又不是结果。欸，妥妥的修仙即视感，能与此等内外兼修的高人相遇，算不算是这个夏日意外的缘分？

长潭这一带的山脉既有雄奇秀拔的高山气势，又不失唯美雅致，用国画班老师的话来说，这山是有“风骨的”。只是越有风骨的山，就越陡峭难爬。前几天，和家人一起来过，

累得气喘吁吁的，幸好在半山腰处，有热心人士顺着一块旁逸斜倚的巨石搭了个遮雨棚，放了几张凳子可供休息，要不然，直接爬上山顶还真得累趴。今天，走走停停，到达半山腰时已日上三竿。这群“软脚蟹”一到棚内就都瘫倒在石头上、凳子上，说什么也不往上爬了。

找了个视角最好的地方坐下，对面群山碧峰上绝美的云海，山下碧波浩渺的长潭水，潭面上翻飞的白鹭和过往的船只，全都尽收眼底。最妙的是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眼泉水，滴滴答答，和着山风让人遍体生凉，心旷神怡。在这优美的意境里，姐妹们的养生活动也开始了。她们挥动胳膊、踢着腿脚、伸着懒腰……然后又像游医一样逐个面诊、分享各种续命独家秘方，推荐科技与狠活的电子艾灸……

整个午后，一群像夏日阳光一样盎然率性的女人，就在这鸟语蝉鸣的大山里，滋养着身心，每个人获得重生般悠然自在的同时，也醉倒在这崭新的六月里。

六月意象

●钟琼珍

溪丰东路的那一片浓荫，过滤了夏的燥热，纵使隔着车窗，也能感受到沁人的凉意。六月的阳光还是不甘心的，它透过密密匝匝的叶片，在深色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很白很亮，像是下了一路稀疏的雪花；光影随着叶片的晃动变换着形状，掠过车窗，有一种玄幻的美。

今天是“芒种”，时光流转之际，北方麦黄，江南梅熟。收音机里正传递着河南麦收的繁忙景象。从现场记者激情澎湃的语调里，我似乎看到大片大片金黄的麦浪随风翻涌，饱满的麦粒儿头上顶着刺，汇成一条金色的河流，源源淌过频道，向每一位听众传递丰收的喜悦。“芒种忙、忙着种”，再过一阵子，就到南方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了。人们要抢收的不仅仅是早稻，还有花生玉米大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着播种的也不仅仅是晚稻。他们更是要分出精力来在阳光下悉心照料收回来的作物们。六月里，农作物像有三头六臂似的疯长着，农人们更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收拾它们。如果不讲究工作效率的话，我更喜欢以前的那种农忙景象，田间地头洒满了大人小孩，热闹极了。

又是一年高考季。我不知道选定的高考日子是否与“芒种”节气的蕴意有一定的关联，我只知道，对于高考的莘莘学子来说，这将是他们人生的一个收获季，十几年寒窗苦读，将通过这一刻去验证。相对于高考的紧张和对考试成绩的期待，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对学子们的神圣洗礼。这是因为时隔八年，让我印象犹深的并不是儿子的高考成绩，而是在高考的前一天傍晚，儿子历经三天的高烧终于退下了，我陪他在雨后初霁的小区花园里散步那种由感恩而衍生的喜悦心境。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孩子们将会尝尽考完后突然的既不狂喜也不失落的空白，成绩出来以后预料内外的悲与喜，即将走向另一段征程的期待和茫然。不论任何一种形态，都将是他们人生节点中一种最特别的收获。

我赶着去给爸爸办理出院手续。爸爸躲过第一次的新冠袭击，却未能幸免这一次的“查漏补缺”。因为有着呼吸道的基础病，一直让我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肺炎君找上了他。爸爸住院期间表现极佳，乖乖接受各种检查和治疗，与医院的配合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自带体温计，测体温次数是医院的两倍；把我喂的每一汤匙食物都吃得津津有味。鉴于爸爸的极佳表现，我可以腾出来帮助51床的杨叔按铃换吊瓶，扶他起来站一站，因为他那同样“阳”了的老伴一边要照顾他，一边要回去煮饭；可以推着50床的曾叔去做CT，在他出现紧急状况时回来呼叫护士，因为他的女儿除了照顾他还要顾及两个幼小的孩子，只能在中午的时候才能过来一会儿。等他们的状态明显好转了，我坐在病床边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讲身边的故事，讲生活的不易，讲社会的多面性。像商量好了似的，他们一同进的院，一同办理出院手续，一同走进电梯。他们在电梯里紧紧握手，我和他们的家属握手。此刻，我的眼睛湿润了，胸腔里有一种鼓胀的酸痛感。这一段小小的经历，对于爸爸，对于我，都是一种别样的人生际遇，我们都会把它们当作另外一种收获。

每一年的六月里都有“芒种”，每一年的六月都有收割，只是这一茬不是那一茬；每一年的六月都有高考，只是这一批考生不是去年的那一批；每一年的六月都有父亲节，唯愿未来的六月，爸爸是健康平安的。

稻谷熟了一茬又一茬；考生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个病房里的病人，进进又出出。关于六月收获的话题，在更迭中延续，在延续中更迭。

谈谈情，听听歌

●江 静

晚上，下过一场大雨，暑热渐去，天气变得凉爽。风从客厅玻璃门“悠”进来，又从厨房窗口“悠”出去。凉风过处，有种熟悉气息。

灯光还是一样的灯光。

桌椅还是一样的桌椅。

可爱的手工小老虎还在高高翘着尾巴。

一切都是一样的。

包括忽然想起—诶，听听歌。

老套路了。行云流水的，麻溜关上所有房门，不要关上灯，同时泡好茶。拿起遥控器，找出最近的一期《声生不息宝岛季》，点开，进去，音乐响起，彭佳慧、潘越云裙裾飘飘，海滩开场，一曲《漂洋过海来看你》。

早年对彭佳慧就有印象，只是当时年纪尚轻，可以同时喜欢很多很多人。像张惠妹《听海》刘若英《后来》梁静茹《短发》都是传唱度极高的，也词曲熟悉。只是，随着时间，有些走进了记忆，库存了。而对彭佳慧又一次有了印象，是在多年前湖南台的一期《我是歌手》里唱了那首《走在红毯的那一天》后，记忆“叮——”敲了一下，刚开始还以为听到了阿桑的声音，确实是有相似度，但细听还是不一样的。她唱歌，在情感方面有种爆发力，那种稳稳当当的爆发，理所当然的爆发，让人听得爱恨交加。而且，她的声线适合我这种老牌听歌人，略沙，略哑，干净，有种被生活修理过的糙，很自然。

莫文蔚、任贤齐的出场，让人顿时对《广岛之恋》有了期待。这首歌，在很多年以前，可以在酒吧无限循环。喜欢一首歌，可以是旋律，可以是歌词，可以只是其中某个点，或只是因为某个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只好套用“此曲只能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像《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像《伤心太平洋》，相信只要前奏一出来，很多小心脏就会噗通乱跳，更不用说是《心太软》《很受伤》了，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照当下的说法就是——很上头哇。任贤齐的好多歌，确实让人很上头。词简单，曲简单，节奏明快，当然小齐哥当年也是妥妥的阳光大男孩，声线清晰，干净。但简单的歌词却暗含玄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重复再重复，不知不觉就让人上头了。“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小齐哥的情歌，让很多人改变了情歌固有的定义——失恋可以很阳光地唱出来，不悲悲切切，幽幽怨怨，认认真真唱出来。和现在一个组合——“逃跑计划”，有相似之处。

张信哲，哲哥，他走上台来，安安静静坐下，拿起麦，一首《人啊》，像他在你对面，老朋友般，说着平常日子，纠结，矛盾，放下了，又想起了，希冀着……整首歌没有大喜，没有大悲，平平淡淡，娓娓道来，清唱一般。但是，静水深流，懂的人都懂。极简处，见功夫。能打动人心的，往往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慷慨激昂，不必口沫横飞，喋喋不休，只是安静地看着你，眼中一点点爱，就足够了。记忆里，阿哲一直是安静唱歌的人，纯粹的歌者，极少有见他大开大合的样子，阿哲声线清亮、清澈，极高处也游刃有余，还有种沉淀下来的独特的“我即是我”的傲气。喜欢这种风格，还有他那种清冷、沉静、儒雅的样子，喜欢阿哲的歌，很多很多年了。

丫头打小陪着我一起听歌，想来极少有00后对这些老歌耳熟能详的吧？但丫头不烦，常常一起平心静气，一起眉头紧锁，一起听黄妈（黄绮珊）一起炸，一起听炫哥（林志炫）一起满地找鸡皮疙瘩……说到林志炫，必须提一提那首《无字歌》了。记忆里还没有哪位歌手整首歌用哼的，没有一句歌词。当时也是在《我是歌手》那档节目，听了主持人的介绍，并不觉得会有多么单调，反倒充满期待——林志炫哇！早年的优客李林，《蒙娜丽莎的眼泪》，脖子以下都是肺哇！果不其然，一首《无字歌》下来，连空气中飘着的也是我们娘俩掉的鸡皮疙瘩！好听即王道啦！丫头趴在地板上，一边忙着做毛绒小老虎，一边一脸认真的样子。

当然，丫头自己听到了适合老妈的歌，也会硬推荐，说是要中和中老年人的歌单。比如“逃跑计划”这个组合，就是丫头极力推荐的，结果我超级喜欢。上了大学，丫头还常常提醒我，有《时光音乐会》啦，有《声生不息》啦……

六月，谈谈情，听听歌。致敬生活，温柔有爱，温柔有歌。

夜已深，暑假，快到了。

六月诗章（组诗）

□余开明

六月的诗

为了不让六月过分寂寞

风中，一些灰尘在奔跑

六月，为了一条小河不会过分悲伤

我试图安慰天空，这悲伤的云朵

蓄满了仓皇的泪水

六月的风中，河水不说话

但我明白她的苦楚和行径

那些仿佛不变的表情

蕴含了太多的起伏和倔强

六月的河水依旧流淌，时光

你无法听懂我的话语

只有虚拟的阳光，照耀人间

热 爱

多肉的叶片，在阳台又开了

我没有注意到它的生长

它们那么小，却对生活充满热爱

我侧耳倾听，一些拔节的声音

它们一朵贴着一朵

在春天的一角

它们一日又一日 贴近日光和月光

贴近天空和大地

风 雷雨

一阵风 一阵雷雨

一些破旧的话语

在窗外、絮絮叨叨

风雨下，工地上的一群人

气喘吁吁地奔跑

他们跑过时光 跑淡了岁月

一阵风、一阵雷雨

隔着窗户的光阴

我依然看见他们在风雨中

向寂寞的前方，又迈了几步

六月·端午

（外一首）

□曾志雄

站在河边，月光疲惫

我开始焦灼

等待——精瘦、孤傲、焦虑的身影

从波涛中升起，熠熠生辉

而此刻，夜色迷蒙

我彷徨于该如何抵近

一个以“天问”为民请命的灵魂

坦荡的品格和精神

在水的光影里不断被揉碎，被连接

像月光的碎银

可以肯定，你从没有停止生命的告白

可是，我们已经愧对江河的记忆

愧对夏日的阳光，和

阳光下的蔚蓝

我疑惑，人性的质量

真的要用淡忘和忽视一一称量吗？

有些事，被消亡的危险

无他，是源自一些群体的

整体迷失

六月·经过

六月，我打婴儿车前经过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

打疯玩的满头大汗的少年身边经过

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

打紧紧相拥的年轻恋人旁边经过

显得尴尬而又有些落寞

而当从街上一些醉醺醺的人面前经过

我极度沮丧，心，跌落谷底

我想到了公仆精神，百姓疾苦

于是，我用六月的阳光

抚慰，风一样的情绪

和，我的渺小

老男孩之歌

（外一首）

□徐 铠

整个夏天，我都躲在楼上的小木屋里

耐心地爬着琴格

五线谱和六线谱同时摆上桌面

仿佛自己也是靠谱、有品位的人

中央C的位置没有改变

变调夹的使用

让我嘶哑的喉咙和声线

变得丝滑一些

指尖磨出厚厚的茧子

像蕴藏多年的秘密，不示他人

唱响《童年》

眼前浮现童年快乐的身影；

弹拨《姑娘》

不敢奢望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也唱《后来》

发觉嘴角漏风，歌词经常遗落在半空……

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

大声分享着它们的原创

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六月，飞絮如雪

六月，漫天的飞絮如雪越过头顶

没有人比你飞得更高、飘得更远

一团棉絮包含着一粒种子

在空中寻觅，风是你的伴娘

一团棉絮飞临我家的天台

我轻轻地捧在手心，吹向远方

棉絮不小心坠入江河

她轻轻地俯在水的上面，漂得更远

总有一块地方适合你扎根下来

那里就是你的家

气球和小男孩

□江 静

热气腾腾的街道，热气腾腾的小孩

奥特曼，光头强，小猪佩奇

手上零食，五颜六色的气球

水泥钢筋的丛林，玩虚拟的游戏

突然飘过来一只黄色气球

电单车后座的小男孩高高挥手

气球气球明年见

亲爱的小孩，明年

气球照样还是气球

只是你，已不是今天的你

可还记得那天爷爷讲

上山砍柴火，荆棘丛中找野果

半夜摘菌子，听叔婆一路在讲古

小伙伴们下河摸鱼，大呼小叫

一条，两条，三四条……

六一儿童节，放假半天，多快乐呀

一样的童年，复制不了的快乐

亲爱的小孩，你看，楼顶上斜挂着圆圆的黄月亮

像极了飘远的黄色气球

也，像极了，我们所有人的，童年

编辑：张晓珊

审核：练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