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江周末·梅水

乐在青山绿水间/叶慧娟

散文 · 处暑是秋的长亭

◇赵小越

秋是时间的驿站,处暑是秋的长亭。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七月中,处,止也,暑气至此而止矣。”在时间的古道上,处暑为送别长夏,举办了这场盛大欢送仪式:西风净天、秋雨润地、木叶涂脂、候鸟列阵,当斗指戊,太阳到达黄经150°时,天地万物同时按下转换键,迎来新的生命状态。残暑尽数消散,不知所踪。只见,日光清浅,碧空高远,秋云疏淡,漫山在浓绿色调上,又渐渐涂抹了绛、紫、橙、黄、赭……似乎要在冬来一切隳败之前,释放所有能量,成全世间稀有的五色斑斓之美。

从处暑开始,秋才真正意义上占领了河山。这是转机后的重生,是轰轰烈烈后的大彻大悟,是一次理性的过渡。秋不再如夏那般暴虐冲动、意气用事,而是冷静、成熟,守护好春、夏孕育的一切。在秋治理下的大千世界,抱素怀朴、五谷丰登、丹桂飘香,是四季中最殷实丰厚的。

就连夏日残荷,在苦雨凄风中,也透着一番诗意。我在济南大明湖见过一次残荷,莲叶凌乱枯败,莲蓬垂头不语,茎秆松软发黑,甚是颓废,可李商隐作出“留得枯荷听雨声”一句,黛玉甚为喜爱,引用时改为“留得残荷听雨声”,美感十足,境界全开,让我明白,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美丑的事物,只需拥有审美意识下的审美视角罢了。

在秋家族的兄弟节气中,处暑的民俗最多。前有七夕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浪漫爱情令人神往;后有中元节,祭祀先人,或放河灯于江河中,任其漂泛,普度冤魂。除了祭祖,还要拜谢土地公,并祈愿来年收成更丰。祭祀通常伴有出游,与清明踏青不同,处暑出游则领略巧云红叶,心境也平和大气了许多。俗话说,无鸭不过秋。现在的老北京人还保留吃处暑百合鸭的习俗,鸭子营养肥美、清热安神,送来丝丝秋凉,缓解秋燥。

老鹰、水獭、豺狼,涵盖“水陆空”的三个不同物种,竟也有惊人相似之处:吃掉猎物之前,会在地上排开,做祭祀状,以人性角度审视,似在虔诚悔过。处暑日,老鹰捕猎大量鸟类。它们目光敏锐、气势威猛,瞅准猎物,迅疾俯冲而来,用利爪瞬间擒住鸟尾,绝尘而去。如此猛禽,却在杀生之前告慰天地神明。就像蚂蚁将死去的同类拖回洞口旁,围成一圈做哭泣状,我们以人类思维看待这些动物现象,究竟是否为其本意?肃杀,将秋的凛冽与悲凉诠释得十分到位。秋后问斩、多事之秋、沙场秋点兵……这些词语的由来,正体现了天人合一,印证着做事要顺应天时,符合天地境遇。处暑,谷物成熟,瓜果飘香,给大地换上了一层金地毯。这便是处暑三候:“一候鹰乃祭鸟;二候天地始肃;三候禾乃登。”

处暑是秋的长亭,是人间的又一次变幻,是先民们对时间的承诺与感应。“玉露澄天宇,金风净月华。”秋是多么令人沉醉,像曼妙醇香的杯中酒,像高贵典雅的古琴曲,像鲜艳夺目的石榴花,风情万种、魅力非凡。七月流火,夜凉露重,如此季节,昙花也愿盛开,想必有情人也会终成眷属。



随笔 · 青丝

◇小慈

今早上班,办公室的琴妹走在我后面,与我打了声招呼,闲谈了一句:“你的头发好长了哦!”是喔,我居然没发现头发都快及腰了,日常也比较少关注自己的外在形象,追求自然、素颜、平淡,实则是自己深入骨髓的“懒”在作祟。

二孩之前我舍弃了人生第一个“铁饭碗”,一心想着生娃儿去了。当时为了方便哺乳和照料孩子,我把长发变短发,而且是超级短的那种,与之前的形象反差特别大,整个人看上去简单、干净、利落,一别过去的柔弱、娴静、淑女。

短发带来的便利,一直延续到第二份职业中,管理层的角色更适合这样干练的短发,每天免以打理,从不用护发素和定型水,睡觉起来都不用梳子,就连“五指梳”都派不上用场,每隔一两天洗一次头发,确实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不知不觉五个年头就过去了,中间多了个女娃娃,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追求自己的兴趣,我很享受孩子们带来的喜怒哀乐;重新寻找并适应全新的工作,从不熟悉到擅长,再到专业认可。家里老人身体每况愈下,但总体还是好的……

故事一直在行进着,无法左右,无法中止,有井然有序的,有猝不及防的,有顺理成章的,有出乎意料的。有时候我在想: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一念之间,刀起发落,缘愁尽失;一夜之间,星月交辉,斗转星移。每天重复一样的事,吃饭睡觉工作带娃样样不落;从白天到黑夜,从春夏到秋冬,从青丝到白发,有多少故事可以取与舍,有多少情感值得爱或恨。在纠结的同时,殊不知时间在消逝,头发在渐长,百转千回,却也不敌宿命。


散文 · 荷锄扶犁的赤脚医生

◇朱湘晴

在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村中,有这么一群人,“深山里常有他们的足迹,小河边散落着他们的气息,不辞辛苦,不怕风雨,只为诸生安康。”——他们,便是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一词,据说是源于毛泽东的一段谈话,1965年6月26日,毛泽东在和他的保健医生谈话时对当时的卫生部发出了严厉的批评,他说卫生部的工作,只给全国人口的15%工作,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一无医院,二无药。毛泽东提出,应该“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随后,1968年夏“赤脚医生”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上海《文汇报》的一篇报道,毛泽东看到了这篇文章,并作出了批示“赤脚医生”就是好,随即“赤脚医生”红遍大江南北,几乎覆盖了整个中国农村。

在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一群仅仅经过简单培训、没有编制的赤脚医生,背着药箱,骑着自行车,行走在田埂上,穿梭于街巷中。尽管设备非常简陋,药箱里除了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计三大件之外,就是一些止咳、退烧、消炎的常用药。但是往往谁家有人病了,第一时间不是去医院,而是请赤脚医生来家里看病。凭着极其简陋的医药设施和走家串户的极大热情,担负起了数亿中国农民的基本医疗卫生保健事业,并在人们心中积攒下永远的温暖。

当时,赤脚医生的医学底子比较浅薄,只是有高小文化或初中文化的卫生员或者是出身于中医世家的人。白天出门问诊或下地干农活,晚上还挑灯夜读,刻苦学习医学理论知识。“荷锄扶犁耕地种田,悬壶济世诸生安康”便是他们最生动的写照。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春秋挖根夏采草,浆果初熟花含苞”,他们口中念叨着古老的歌诀,透露着时间赋予药材的千变万化。赤脚医生延续着中医古方的传统,治愈着一批又一批的患者。他们有的拿自己做实验,练习针灸与注射的技巧,竭尽全力提高自己医术,争取帮群众解决更多的病痛。

对于父辈和祖辈的人来说,一提起“赤脚医生”这个词,便充满画面感,让人倍感亲切。在中国辽阔而贫瘠的土地上,赤脚医生用他们淳朴的初心,无处不在的良知,不尖端却简单实用的医术,温暖了中国整整20年,让几代农村人受益。

我对“赤脚医生”印象还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树立的,因为家住农村,离镇上的卫生院、医院较远。小时候经常发烧感冒,家人便会叫来村里的赤脚医生。一阵摩托车的刹车声,左肩背着棕红色的药箱,红字白底的医者标记,几句问诊加上一记摸额头,这画面便印在了我小小的心中。

长大后,我也鲜少再接触他们了,在大城市里,一个小感冒上医院就得动辄几千几百的时刻,我心里便特别怀念老家的赤脚医生,多年以来我一度以为赤脚医生已经无人再做。但一次暑假回家,阿公说今天应该是百祥(医生名字)过来检查血压的日子。我又想起小时候经常见到的画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随着一阵摩托车声,头发斑白却精神抖擞的医生出现在眼前,亲切地招呼我阿公坐下开始做检查。谈话间的问诊观神色,切脉间判断气血津精,这一切都不同于医院机器的冷冰冰。

他们虽然没有洁白的工作服,常常两脚泥巴,一身粗布衣裳,但却有最真最纯最热的为人民服务之心。历史并没有淡忘这群为中国人民健康事业做出极大贡献的人,“赤脚医生”被明确界定为“他们同民办教师一样,是农村中的知识分子,技术人员,脑力劳动者”。相关部门落实乡村医生养老政策,妥善解决好老年乡村医生的养老保障和生活困难问题,感恩一直悬壶济世的赤脚医生们。



小说 · 谁动了我的电视

◇黄婉芳

“谁动了我的电视?”九斤老太围着电视左看右看,屏幕黑乎乎的。

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插头拔开,再插上,按了又按遥控器,屏幕仍然是黑色的。她眨了眨眼睛,迷蒙蒙一片。眼里总是涌出泪水,她撇了撇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过了一会儿,九斤老太瘸着腿走到客厅,“谁动了我的电视?我说了,不要去拔插头。”她自言自语。

九斤老太闲得慌。家人种田的种田,上学的上学,留下九斤老太一人在家。老头儿走了,隔壁的三婶、五婶都跟随儿子去外地居住,六伯母、八嫂前几年都去了天堂。九斤老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张嘴都要闷馊了。

一天晚上,九斤老太梦见老头子,他戴着斗笠,穿着的确良上衣,宽松的棉裤,裤腿上都是泥,满脸愁容地对她说:“老太婆,这条通往家门口的路不好走,到处坑坑洼洼,我走了很久,才到家。”第二天,九斤老太很早就起床,背起锄头去修路。她挪动着双腿,还没有走到小路边,就摔倒了。她想爬起来,使劲用力,可是失败了。她喊:“快来人哪。”没有人听见。她坐在地上,等呀等呀,直到儿媳妇力华从田里除草回来,才把她牵起。

九斤老太受了惊吓,一连七天躺在床上。家里人埋怨她,吃饱饭没事干,不惹点事,心里就长毛似的,她一声不吭。从此,她与电视成了好朋友。每天从早到晚,电视一直开着。她喜欢看新闻联播,喜欢看抗战片,喜欢看《西游记》,也喜欢看《还珠格格》。电视里的人活蹦乱跳,一会儿说话,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有了声音,九斤老太的心里有了着落。人老了,跟人说话,说来说去,都是陈芝麻乱谷子的事,家人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听烦了,听厌了,最后干脆不听了。九斤老太有好多话要说,没有人听她说,她就说给电视机听。看到有趣的,她就笑,露出没牙的嘴。笑着笑着,泪水就涌出来。她忘了擦,任其流得欢。她靠看电视打发日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孙女圆圆打趣她:“奶奶,电视会催眠呢。”

这时,九斤老太心慌意乱,脸色通红,眼睛喷火:“哪个捣蛋鬼弄的?快给我弄好。”圆圆走过来,这儿看一下,那儿看一下,抿着小嘴说:“奶奶,谁也没有动过电视。您看,都好好的。”“我不信!”九斤老太把拐杖往地上用力地顿了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圆圆见九斤老太生气了,灵机一动,说:“奶奶,我有办法了。”她迅速地爬上三层楼顶,轻轻地摇了摇天线。电视里有人影了,九斤老太笑得很开心:“这电视真神奇,和娃娃一样,也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啊。”



诗歌 · 秋梦了无痕(外两首) 

◇曾志雄

一个行走于秋冬界碑上的人

在夏天,在火的诗歌里做梦

做秋天的梦

这梦肯定跟阳光无关

所有的阳光,被折叠在发黄的稿纸里了

自从那年夏天你离开之后

阳光的种子,已经枯萎

有一封信可以证明

那封信被夏日的火烧掉一角

那一角,你的名字

被岁月锻打成往事

此刻,屋后的山捻子等待成熟

山捻子又叫桃金娘,是你告诉我的

你还说——

一些虫子会在夜间出来啮噬果实

一些时光,会啮噬远去的季节

秋天里,一些梦会成熟

一些梦

会被雕成秋风

无踪无影

突  围

夏夜,梦被走进窗棂的月影一一击破

悬浮于皇冠上的幻象,碎裂满地

真实的思想,在夏夜的辽阔里

突围,于是

梦中的奔跑有了方向

于是,我重新获得途中的意境

意境里有溪流和远山

有迅疾的风,它们的声音洪亮

催促我,像催促,那只

刚从石头里迸出来的猴子

迫不及待地

向四周

张望

六月·阳光·荷花

没有荷花的六月不叫六月

没有阳光的六月不叫六月

于是,夏天

它们携手同行

那天,一个稚气的声音问我

大阳那么大,为什么荷花还那么美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

我甚至不知道怎样回答

荷花就开在我们身边

开在夏天的火里

阳光下,荷花和孩子

很纯洁

净化水和泥土

也是那天,我看见一只蜻蜓

停在阳光下的花瓣上

停在我的手机镜头里

它翘起尾巴的样子

像荷花,也像阳光

一样

快乐

编辑:杨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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