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画传——纪念林风眠先生诞辰120周年

伟大的灵魂虽因孤独而逝去,却从未被历史所忘记。谨以此文纪念林风眠先生诞辰120周年。

——题记

● 李锦让 古志明 著绘

推荐语

他是真正意义上抗挫折能力最强的“独孤不败”:他的一生几乎承载了人类所有的痛苦,如贫穷、饥饿、战乱、丧父、损妻、折子,病痛、颠沛流离、生离死别、孤独、政治迫害……

他是五四新文化运动领军人物、北京大学首任校长蔡元培眼中推动传统艺术革新的“千里马”;

他是把近现代中国最伟大的人民艺术家齐白石请上“大雅之堂”的第一位伯乐;

他是把裸体素描课正式搬进国内大学课堂的第一个吃螃蟹者;

他是最早进入西方一流画室且与梵高、马蒂斯同门的师兄弟;

他是教育培养出数量最多且享誉中外的中国现代一流画家学生的大师;

他是真正成功推动中西方绘画创作和教育融合的“不二人”;

他是谁?他就是“客都凤鸣,世界风眠”,让我们走进林风眠传奇的一生。

风眠者(1900年11月22日—1991年8月12日),今粤之梅州市梅江区西阳镇白宫堡阁公岭村人也。先生本名绍琼、剑生,小名阿勤,后易名凤鸣,又名风眠。

何谓凤鸣?莫若青年得志,雏凤清于老凤声,一鸣天下皆惊也;何谓风眠?中年后命途多舛,似孤雁南飞,声断残阳,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遥望家山,孤寂长眠矣!或名如其人,或人如其名,恍兮惚兮,叩问苍天有意乎?

世有纵谈现代美术“中西融合”开先河者,则言必称林风眠。先生倾一生之力“为艺术战”,调和中西绘画,虽九死而犹未悔,嗟夫!若无先生之探路,则中国传统美术现代化或万古如长夜也!

山村溪水应如旧,片片浮云处处诗。

先生自幼家贫,祖父维仁公手持锤凿,打石为生。父雨农公(又名伯恩)子承父业,善书宋体碑文汉字,兼做小买卖。母名阙亚带,系出寒门,为同邑鲤溪村坪上阙屋留耕居人,祖上为中原南迁汉族,其人秀慧天真,育一子一女,先生为长也。

祖父打石侍左右,俯仰无愧天地间。

甲辰岁(1904年,清光绪三十年),先生五岁,入读蒙馆,取学名凤鸣。凤者,雄鸟之王也,凰者,雌鸟之后也。汉司马相如曾为卓文君赋《凤求凰》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先生幼时,常侍祖父左右,观其刻石,一锤一凿,备历艰辛;亦誊亦磨,细微不苟。维仁公常年光脚走路,不惧瓦砾,无论寒暑,常示先生曰:“阿勤吾孙,且听我言,人生天地间,当勤其手,健其足,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如此可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也!”

乙巳岁(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先生六岁,尊父习国画,得见《芥子园画谱》,如获和氏璧,至中夜,不忍眠,立灯下,勤揣研,遂于美术兴趣勃发,凡乡中一草一木,一溪一山,目之所见,心之所仪,皆欲遣笔端,然窘于缺纸少笔,往往不能!后又入读初级小学立本学堂,偶作中堂《松鹤图》,观之者叹服,由是名震乡邑。

随父习画《芥子园》,一鸣惊人乡邑间。

丙午岁(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先生七岁,母私会游村染布青工,族人视为有伤风化,犯“七出”之条,绑于林姓祠堂拷打示众,又以火水(煤油)淋之。见母遭此大劫,先生舍身护之,其母幸免一死。先生一时大恸,持刀誓杀辱母族人。此中有人夺刀,囚先生于暗室。先生肝肠痛断,如笼中之鸟,折翼难飞。族人合议将其母卖于异乡,临别之际,允其晤母匆匆一面。是夜,母子抱头痛哭,从此天各一方,音信杳无。先生任国立北京艺专及杭州国立艺专校长时,曾遣人数次访母,未果,忽闻殁于尼姑庵,噩耗传来,不啻晴天霹雳!生不能事亲,死不得送终,身为人子,其哀何堪!先生一生之痛也!

母遭劫难肝肠断,此恨绵绵无绝期。

遭此变故,父续弦,先生内心孤寂,困苦难于继学,然天无绝人之路。戊申岁(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先生九岁,以祖父所赠零钱竟得中字花彩票,获派银元一千元,如久旱逢甘霖,遂得读书之资。

甲寅岁(1914年,民国三年),先生十五岁,越级考入省立梅州中学,得遇名师梁伯聪及黎茂仙二公。梁公乃晚清秀才,望杏坊黄泥墩鹤和楼人士,民国梅州文化名宿,曾著《梅县乡土二百咏》一书,有“半部嘉应州志”之誉。其人工诗文,善书画,于民国广东教育界乃德隆望尊之辈。黎公乃晚清廪贡生,梅城孔庙旁黎屋巷人士,时人称诗书画印“四绝”,亦精岐黄之术,曾与人合著《续梅水诗传》等,兼国文及校医双职。先生于二公得益良多,其一生中国传统艺术之修养,拜二公所赐也。

梁黎二公教诲多,师生谊笃梅水长。

某日,伯聪梁公命弟子绘画,事毕,梁公喜甚,展先生画作示众曰:“林郎之作,诸君以为如何?”众弟子曰:“上善,可得百分!”公不然,众弟子不知何意,公又曰:“今分制满者为百,吾欲评一百二十分也!”众弟子又不解,公释曰:“林郎之画,无硬伤,称完美,可得百分,然其画艺潜质,已越其年龄学历,日后成就当在吾侪之上,岂非百分可量?故再加二十分,非吾偏颇,他年可验也!”

海归革新展鸿图,中西融合开先河。

先生就读梅州中学时,曾寄宿梅城道前街林家祠,与茂仙黎公居所不过咫尺之遥。黎公乃书香门第,家中藏书甚丰,先生与黎公投缘,常登堂入室,饱览群书,又得其亲授诗学及书画篆刻,笔下常有岭南画派之风。尔后,先生曾亲赠予黎公国画三幅以谢师恩,其一幅为《双虎图》,黎公珍之,有诗《林生凤鸣为余画双虎图作长句》题曰:“乾坤莽莽白日藏,野原枯黑寒无光。两雄邂逅倏相遇,风云际会惊寻常。”如此美诗佳话,后录入民国出版之《茂仙诗存》,其时先生已执掌杭州国立艺专之牛耳,然百忙中亦为恩师遗集作序,读之往事历历,流露笔端,师生谊笃,山高水长。

己未岁暮(1919年,民国八年),先生时年二十,踌躇满志,与同乡林文铮、李树化等毕业于省立梅州中学,旋即筹资赴沪,乘邮轮四等舱位赴法勤工俭学。海天漂泊,鱼跃鸥飞,家山已远,故国依稀。颠沛劳顿一月,先生抵法兰西马赛,先补习法语及西洋素描,后半工半读作油漆匠。

战乱辗转千里外,嘉陵江畔闻鸡鸣。

庚申岁末(1920年,民国九年),先生得旅毛埠林姓族人及华法教育会资助,入读国立第戎美术学院,得院长浮雕家杨西斯教授垂爱,又荐先生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师从柯罗蒙习油画,此为当时法兰西美院最重磅工作室之一,一时名流云集,先生眼界大开,有罗特列克、波纳尔、马蒂斯、毕卡比亚、塞鲁西耶、梵高等均随柯罗蒙教授门下研习,此先生平生之幸也。

海天在望家山远,旅法萍漂异乡人。

壬戌岁(1922年,民国十一年 ),是年也,先生一则以喜,一则以悲。所喜者油画作品《秋》首次入选巴黎秋季沙龙,所悲者其祖父及父亲相继病故。昔年叨陪鲤对,已成追忆;今朝子欲奉养,阴阳两隔。呜呼哀哉,先生之痛也!

损妻殆子泪泣干,东方之子誉巴黎。

癸亥岁(1923年,民国十二年),先生二十四岁,英姿飒爽,赴德游学,居柏林一年,偶遇德籍奥地利人ELISE V0NRODA(冯·罗达)小姐,一见钟情。是年隆冬,携返巴黎成婚,鸳鸯成双,夫唱妇随。然天不成人之美,夫人尔后于巴黎诞下一子,不幸感染产褥热病,两周撒手归西,两月有余,所遗一子亦夭于襁褓。损妻丧子,人世之悲,先生饱尝也!

甲子岁(1924年,民国十三年),先生与挚友林君文铮等发起组织“霍普斯会”(后改称“海外艺术运动社”),又任莱茵宫举办“中国古代和现代艺术展览会筹备委员会”委员。是年十月,作品《摸索》《生之欲》再入巴黎秋季沙龙。画坛英才,宝剑出鞘;东方之子,名噪巴黎。

得遇恩师杨西斯,同门梵高马蒂斯。

同年5月,先生以四十二幅油画及水墨画参展于法斯特拉斯堡莱茵宫举办之展览会,蔡公元培亲临主持开幕。初遇先生,蔡公大为激赏,再与倾谈,更惜其才。然岁月困窘,尔后先生偕再婚之妻(国立第戎美术学院雕塑系同学阿丽丝小姐)居第戎乡下艰难度日。蔡公夫妇闻之,专程探望,居三日,赠先生三千法郎,先生感激涕下。蔡公临别语先生曰:“西洋画近建筑,中国画近文学,西方之构成,东方之韵味,两相融和共荣,此艺术革新之重任,林郎有意扛鼎乎?”先生诺诺连声。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莫如蔡公之与先生也!

得遇蔡公逢甘霖,遵随导师勇扛鼎。

丙寅岁(1926年,民国十五年),先生时年二十有七,得蔡公慧眼擢拔,自法兰西学成归来,荣任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校长(后更名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此时之风眠,乃全世界艺术院校中最年轻之掌门。北京时期又有两留法同乡李君树化、李君超士等伴其左右。李君树化,乃中国首批钢琴家,任音乐系教授。李君超士,乃粉画艺术先驱,任西洋画系教授。一时间,英才聚会,星汉灿烂。既为马首,群马是瞻。先生意气风发,苦思艺术革故鼎新之伟业,宏开绘画中西融合之先河,并亲兼任教务长及西画系主任,授毕业班油画。创作归国后第一幅油画《民间》,旋又举办归国后第一次个展,展出作品百幅。其恨国画道弊,去民甚远久矣,乃发《东西艺术之前途》洪音,欲为复兴东方艺术探寻一条可循之路。

拯道弊力荐白石,排众议设裸描课。

忽又因缘际遇,遇北漂画翁齐公白石之画。流连四五,欣欣然大悦,曰:“拯道弊者,当在此君。”丙寅岁(1926年6月),先生三顾茅庐访白石,具道己意,白石曰:“吾乡野田翁也,所画皆草虫帚犁,野人之趣,今之所谓土也,恐不堪君之委任。”风眠曰:“不然,当今绘画,高则高矣,远则远矣,然全在士绅,多存文人,皆无实在,无关风俗,吾欲以公之土,挽颓风于既滥。”遂力排众议,聘白石为国立北京艺专教授,增设人体艺术素描课及音乐、戏剧两系。后又慷慨激越发起“北京艺术大会”,联合中西艺术家,各派画作兼收,中西音乐俱有,百家争鸣,为时二十四天,惊动政府,险遭枪毙亦不惧,其间又联合担保被捕学生。然先生树敌多矣,为执政所不喜,又局促不容,俄而遭解职,在京履职不过一载有余矣!

往杭州,再立学堂。又两年,有徐悲鸿者,自海外归,接掌北平艺专,亦力荐白石之画,并以白石为北平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故世人虽闻白石之伯乐有徐悲鸿君,却不闻有林风眠君,此中之谬,盖不知先后耶?

群马是瞻酬壮志,国美梅州三剑客。

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者,乃中国美术学院前身,戊辰岁(1928年,民国十七年),先生奉蔡公之命所创设。当是时,蔡公南抵杭州,亲莅开学典礼,先观摩教师作品,又兴致高昂发表《学校是为研究学术而设》之演讲。先生艺术之战友,林君文铮任教务长,李君金发任雕塑系主任,此之谓留法海归国美梅州“三剑客”也!先生感怀蔡公知遇,乃于艺术革新着力尤勤,发起组织成立“艺术运动社”,邀请中西艺术名流任教,又奔走鼓呼,先后撰文《我们所希望的国画前途》《什么是我们的坦途》《艺术家应有的态度》等煌煌论著,其中不乏振聋发聩之作。

西子湖畔创国美,名流汇聚铸辉煌。

己巳岁(1929年,民国十八年),先生创作油画《人类的痛苦》,有国民党政要戴季陶,观后惊曰:“此画乃于心灵深处放火,引人至十八层地狱矣!”后有蒋公介石观展,先生奉陪。观《人类的痛苦》一画,蒋不解其意,乃问。先生答曰:“表现人类之痛苦。”蒋嗔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痛苦之人!”先生苦笑不语,所谓道不同者,不相为谋也!后先生语侍者曰:“此画乃悼英年早逝之好友兼同乡熊锐也,其为国民政府所害,吾心中有痛,故笔下有泪也!”

丁丑岁(1937年),日寇进犯,卢沟事发,社稷有累卵之危,苍生有倒悬之苦。日军忽登陆杭州湾,半夜仓促间,先生毅然抛下新居,率全校师生员工二百余人,装数船教具图书向内地撤退,于兵荒马乱间辗转千里,途经诸暨、贵溪、龙虎山天师府、长沙、沅陵等地,终与国立北平艺专合并为国立艺专。待妻女由法归杭,家中已洗劫一空。因遭排斥,先生被逼辞职,辗转香港,又栖身重庆南岸弹子石大佛段仓库旁,闭门不出,孤灯伴影,终日潜心作画至鸡鸣。丙戌岁,抗战胜利,先生由渝抵沪,与阔别多年之妻女团聚,又返杭州国立艺专,再执教鞭。

夫妻执手竟无言,香港隐居写晚晴。

新中国建立之初,先生虽谨言慎行,亦多受排挤,曾下放农村,生活拮据,食不饱餐,变卖珍藏,又以卖画求生,壬辰岁(1952年),辞职赴沪定居,终无力供养家人,又兼政局动荡,丙申岁(1956年),其妻女不得已洒泪而别,移居巴西。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从始茕茕孑孑,梅妻鹤子。

忍将心血冲泡去,身陷囹圄苦自嘲。

丙午岁(1966年),浩劫至,为免画作沦为“罪证”,先生于万般无奈中,将近千心血之作浸入水盆浴缸之中,泡成纸浆冲去,此后亦多遭抄家批斗。戊申岁(1968年8月26日),身陷囹圄,双手遭手铐反锁身后,两三周不得松开,亦不得亲友探视。

壬子岁(1972年2月28日晚),先生七十有三,垂垂老矣,终获“教育释放”,悲喜交加,恍若隔世。有《自嘲》诗为证:

我独无才作画师,灯残墨尽夜眠迟。

青山雾里花迷径,秋树红染水一池。

犹忆青丝魂已断,谁知白发梦难期。

山村溪水应如旧,片片浮云处处诗。

丁巳岁(1977年),先生七十有八,独居上海南昌路寓所,偶有同乡叶帅之女来探,先生即托呈函件,经叶帅批准,先生可出国探亲。周折数月,终获赴巴西签证,行前交上海中国画院保管画作一批,又托人照看南昌路居所,而后飞广州,经深圳,于10月26日抵港。客都左史氏叹曰:先生此去脱樊笼,往事不堪回首中。山河旧梦乡思泪,孤雁南飞旧江东。

多少年来一梦寻,几回落叶又抽枝。戊午岁(1978年),先生以七十九岁高龄之躯,飞越万里关山路,终抵里约热内卢,得见妻女及外孙。执手相看竟无言,泪飞化作倾盆雨!逗留近两月,先生由巴西返港独居,幸有好友之女冯叶,亦其契女,赴港随其左右,悉心侍奉。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先生虽耄耋之年,依然旧笔耕不辍。己未岁(1979年),先生时年八十,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办“林风眠绘画展”。同年,先生应法兰西国之邀,赴巴黎参加塞努奇博物馆举行“林风眠画展”,后又缺席当选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上海分会主席。此后数年,先生亲赴法国、日本及台湾等地参展,为中国美术学院创建60周年志庆题词“永葆青春”。国内北京、上海、杭州、梅州等地亦纷纷举办先生专场,然所憾者,先生均未亲赴也。

辛未岁(1991年6月),先生邀侄女林素玲夫妇至港,临别赠金委与修缮祖坟之事。8月12日上午10时,先生溘然逝于香港港安医院,寿九十二。弥留之际,喃喃有语曰:“慈母呼我归家也!”

先生弟子,卓而有闻者,北京任内有李苦禅、刘开渠、邓洁等;杭州任内有李可染、雷圭元、艾青、力群、曹白、胡一川、罗工柳、董希文、李霖灿、赵春翔、张权、朱德群、赵无极、吴冠中、王朝闻、沈福文、王肇民、章西崖等;重庆任内有苏天赐、谭雪生、徐坚白、李承仙、席德进等;又有梅州籍弟子陈铁耕、陈卓坤、黄心维、张立观等。孟子云: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人生一乐也!先生桃李满天下,可慰平生矣!

老骥伏枥志千里,桃李芬芳慰平生。

客都左史氏曰:

先生之画,常现孤鹜奋飞,掠过压顶层云,又现苇丛掩映,天地寂寥旷远,此先生一生际遇写照乎?先生之事,欢愉嫌短,寂寞恨长!虽英华盖世,大器早成,然几经沉浮,不知他乡故乡!试问天下孤独坎坷者,何如先生哉!

吾生也虽晚,然幸与先生同邑,谨作此传,化作心香一瓣,致祭曰:其人千古,其画千古,其人其画皆千古!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愿先生艺术之精神,与山河恒在,共三光而永光!

参考文献

《林风眠》(郎绍君著,河北教育出版社)

《林风眠先生年谱》(冯叶编撰,原刊《林风眠的世界》)

《林风眠家世新探》(2018年10月发表于《中国美术》总第50期)

《林风眠研究会创刊号》

编辑:张晓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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