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  摄

●谢秋云

假如让我在广东梅州寻一所归处，我定会选梅江区学海路8号，广东梅县东山中学。

在旁人眼里，东中有坐落于梅江之滨，比邻东山书院的优越地理位置，有百年历史中英杰辈出的深厚文化底蕴，有种种值得称道的标签。可对我而言，更值得铭刻在心的，是校训“勇俭爱诚”日复一日的熏陶；是洗得泛旧的蓝白校服；是许多青涩熟悉的面庞；是毕业时“东中爱你一生永不变”的约定和呐喊时眼中闪烁的泪光；也是无数美丽的晚霞、皎洁的月，和所有藏在本子上潦草的心绪。

每个人的高中青春都有各自的平淡与精彩，能不假思索说出口的回忆或许足够令人畅快，却往往不是最深沉的部分。那些触动自己的瞬间都太零碎，掩于唇齿，藏于笔墨，当我回头看来时的路，才明白它们是如何一点一点将自己打磨成如今的模样。

高中时，我最爱和好友一起观赏落日和明月。学校的落日总是美得摄人心魄，傍晚时太阳慢慢隐入山峦，晕出了漫天云霞，绚丽的色彩一层一层地变幻，教学楼的长廊也被夕阳镀上点点碎金，偶然抬眸，目送比翼的飞鸟缓缓归巢……那些美景温柔得像一幅油画，又因时光的沉淀隽永如诗。而我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倚在栏杆旁肆意笑谈，无意间看见楼下有熟悉的身影便踮脚张望，哪怕只有短暂的半小时，也能有无边的快乐。若是在皎洁的月下，我又常常和挚友相伴不语，顾城有诗言：“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形容的便是我们当初默契陪伴，任心绪在月光中静静发酵的场景吧。

除了欢乐，少年也尝愁滋味。学业的不顺，友谊的矛盾，家庭的压力甚至是思想的困惑都曾一并向我涌来，许多的谜无人能解，而我在独处的思考中一点一点成长。在许多个晚课前逃离课本和习题，我安静地坐在备用教室里，看着窗外淅沥的雨，因为不明白人生的意义而失落和迷茫。空想无果，我又捧起一本本书，它们没有告诉我答案，却教会我思考。于是我慢慢明白，或许人生本没有意义，是我们对意义的追寻让它有了意义。而那些孤寂的与自己对话的时光，也让我逐渐明确并坚定所喜爱的事物。在东中的陪伴之下，我迈着摇摇晃晃的脚步一点点成长。

直到毕业越来越近，我走在校道上，看着空中随风飞舞的木棉絮，才突然觉得它们不再美像一场南国的雪，而充满离别的伤感——东中啊，我们也即将离开你，飘散四方了。可是我低头后却发现，每一簇木棉絮都藏着一粒种子。它们不会忘记老树，也不会忘记风，而是继续生长，未来有无限可能，就像我们会承载着你所给予的珍贵的知识、能力和思想，去新的天地成长。

苦乐相织、笑泪交杂的三年就像一程山路，一路走来，我见过绝美的晚霞，才相信有更美的远方，尝过难言的孤寂，才无惧潮湿的低谷。

这一程山路，足够我怀念一生。

编辑：曾秋玲

审稿：廖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