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来了

□吴松山

彭增元  摄

盼“等路”,是我们乡下孩子的至爱。小时候,祖母和母亲赴圩、走亲戚回来时,我们兄妹便会到村口迎候。见到我们,她们就会从裤兜里掏出零食,一人一份,我们称之为“等路”。拿到“等路”后,我们便蹦蹦跳跳玩耍去了。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等路”颇有吸引力。祖母为人大方、心地善良,每次外出都要带些“等路”回来,即便路上肚子饿时也不舍得吃。“等路”不但分给我们,也分给邻居家小孩。知道祖母外出回来有“等路”,邻近村的小孩也跑到我家来要“等路”。祖母均来者不拒,见者有份。

祖母的一份小小心意,增进了我和同村小伙伴之间的情谊。邻居家男孩是捕鱼高手,每次下河捕鱼都叫上我,捕到鱼后,两人平分;班里选班干部,他们积极推荐我;到了上学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在我家门口等候……虽然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是外地人,但我的童年充满了欢乐。

“等路”不在于贵重,在于有心。同村一位老人,家庭贫困,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祖母获悉,趁着赴圩,特意买了两个鸡蛋回家,用客家糯米酒煮荷包蛋,亲自喂她吃。几天后,老人见到祖母连连道谢,说吃了鸡蛋后,睡眠特别好,两只脚特别暖和。老人的家人知道后很感动,平时我们家有困难,他们也特别乐意帮忙。

有一年,祖母到广州照顾不慎摔断腿的亲戚。隔三岔五,小伙伴们就来打听消息,问我祖母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好来我家要“等路”。估算好日期,我带着弟弟和几位小伙伴在村头的龙眼树下等待。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都睡着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松山,你阿婆回来了。”我睁开眼一看,此人长得有些像祖母,但不是祖母。弟弟却信以为真,边喊边追,只见那人抱起弟弟,给了他一粒糖,说了声:“孩子,我不是你阿婆。”弟弟拿到“等路”后开心溜走了。

知道农村物质匮乏,广州的亲戚准备了不少东西。祖母挑了一些比较实用的带回。早在我们家等候的邻居小孩,看到祖母从新的热水瓶倒出来的椰子糖高兴极了。事后听祖母说,要带的东西太多,本不打算带糖,为了不让满脸欢悦的小孩失望,她灵机一动,把糖塞进了热水瓶。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客家人的“等路”也越来越多样。改革开放初期,身在香港的姑姑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按照惯例,要给每家每户和老人派“等路”,关系一般的每户2元,关系好的每户5元,老人5元,外加两包快食面。

时代在变,祖母送“等路”的习惯始终不变。出来工作后,我们每次回家都给祖母带“等路”,她自己却很少吃,总是留着等邻居小孩过来时分给他们吃。祖母去世后,我们清理她的房间,发现一个小铁盒里还装着糖果饼干,这些正是之前我们给她的“等路”。小小铁盒装的不只是糖果,还有沉甸甸的爱心。

如今每次回家乡,我都要带些“等路”,分发给村里的小孩和老人。家乡的 “等路”饱含了浓浓爱意,温暖如春,藏于心底。

编辑:廖智

审稿:曾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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