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乐趣

□陈中华

柠萌  摄

四季轮回,每个不同的季节,母亲都有不同的乐趣。一年之计在于春,母亲采购了各类蔬菜种子,开始在后花园里松土、播种;而炎热的夏天,母亲则喜欢收集楼上顺流而下的空调水用以浇淋菜园;在收获的秋天,母亲忙于收割各种农作物,然后将“农家菜”分享给亲朋好友,收获了不少称赞;冬日晒着暖阳,母亲悠闲地为我们编织着羊毛衫——母亲织的第一件毛衣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因为尺寸不合,紧绷的毛衣像紧箍咒一样在我身上脱不下来,母亲却以为我是因为喜欢而舍不得脱下来换洗。

去年夏天,母亲又多了一个新乐趣。我发现母亲隔日便拎两桶山泉水回来,塑料桶外壁上布满水珠,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用手摸一摸,冰爽怡人。母亲得意地介绍:“这山泉水口感清甜,适宜煮饭煲汤。”我联想到近期饭菜的口感不一样了,特别是红菇鸡汤,更是鲜甜可口,我以为母亲的厨艺又有长进了,原来是山泉水的妙用。母亲担心我们不相信,又指着台面上的一盆吊兰说:“你看,这绿油油的吊兰也是用山泉水浇出来的。”母亲为山泉水的代言,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我们日常饮用的自来水散发着浓郁的氯气味,就算经过净水器重重过滤也无法完全去除,确实是无法和清甜的山泉水相提并论。但是,这山泉水是否达到了饮用的标准呢?我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我建议饮用之前先取样化验,母亲从手机里翻出水质检测报告单来证实是“放心水”。原来,母亲也是做过功课的。

母亲将山泉水夸得胜似仙泉,会不会是王婆卖瓜呢?试一试便知晓了。我拿出私房茶,取一瓢山泉水煮开后冲泡。自古以来,国人对泡茶用水就非常讲究。唐代陆羽在《茶经·五之煮》中就提出了泡茶用水的要求:山泉水最适合泡茶,其次是河水、井水。茶的清香、泉的鲜活,两者都孕育于青山秀谷之中,这壶茶泡得真是珠联璧合。而我专业的泡茶技术更是锦上添花,将茶汤滑润甘鲜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茶汤黄中带绿,入口醇厚甘鲜,带着天然馥郁的茶香扑鼻而来。当我得知这山泉水来自美丽的梅花山下的山窝里时,决定跟随母亲体验取水的乐趣。

周末清晨,我拎起塑料桶准备驾车前往取水,却被母亲说教了一番:如今老太婆都爱锻炼,注重养生了,反倒是年轻人不爱锻炼,大吃大喝,不胖才怪。母亲建议大家踩自行车去取水,既环保又锻炼身体。锻炼!母亲已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清晨,清风怡人。布谷鸟的欢快鸣叫,为我们的到来洋溢着热情。现场早已有序地排着队,其实真正排队的不是人群,而是用来装水的塑料桶,取水的人则在旁边以运动或聊天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我仔细观察泉水的来源,发现石壁上有几个高低不一的泉眼,泉眼高的泉水用塑料水管引至路边,微弱的泉水缓慢地流出来,被早已等候的塑料桶接装起来。低泉眼的水无法接装,有人使用桶装水专用的微型水泵抽取上来,取水速度相对要快一些。我问母亲:“山泉出水量这么小,排队、取水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吧。”母亲点头说:“每次需一两个小时,人多水少,山泉水更显得珍贵。”母亲又指着四周的人说:“取水的多是老年人,大家都愿意在这里消磨时间。在排队等候过程中,有的在晨跑,有的在跳舞,有的聚在一起聊梅州本土新闻,正是劳动、娱乐两不误呀。”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我也加入晨跑中。

泉水终于取好了,虽然过程有些辛苦,母亲却乐此不疲,因为她在取水过程中获得不少乐趣。小孙子上幼儿园后,母亲的生活开始有些单调,情感上也有些失落,如今她找到了一种方式,让自己的老年生活丰富多彩,既拥有劳动的快乐和成就感,又拥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养生延年。我偶尔也帮母亲取水,陪伴老人一起开心。空闲之余,静坐于茶台旁,用取回的山泉水沏上一壶好茶,心情愉悦地品茶品人生。

刊于2022年7月10日《梅州日报》家庭版。

编辑:廖智

审稿:曾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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