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志添

【导读】

梅州地区的客家人，经历代不断迁徙移入，在与当地畲瑶土著相互融合的过程中，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客家婚姻礼仪。清代以前，从方志中的相关记载可知，梅州地区的婚俗受当地畲瑶土著婚俗的影响较大。

柠萌  摄

宋元时期婚俗

宋朝以前梅州地区的婚姻礼俗情况因为资料缺乏无法考证。宋代有关梅州的重要文献《舆地纪胜》引《梅州图经·风俗》写道：“郡土旷民惰，业农者鲜。”《舆地纪胜·官吏》方渐篇中写道：“梅人无植产，恃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虽然没有描写婚俗，但是可见当时城市中文教兴盛，于读书人而言，各种礼仪自然会依照儒家礼仪来行事，不过范围只是在城里一二士大夫之间而已。

而其中土著居民的婚俗是怎样的呢？《永乐大典》卷五千三百四十三风俗形胜篇引（元）《三阳图志》写道：

其弊俗未淳，与中州稍异者，妇女敝衣青盖，多游街陌，子父多或另居，男女多混淆燕集，婚姻或不待媒妁。

所谓“子父多或另居”，说明当时仍然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男性的地位仍然不高。“婚姻或不待媒妁”正是因为在族外婚阶段，可能连婚姻关系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媒妁之言。当时的粤东地区的土著多为畲瑶少数民族，这说明直至元初，该地区大部分土著的婚俗依然是处于母系社会末期的族外婚阶段。

明代时期婚俗

在经历宋末抗元及元末明初的战乱之后，梅州地区土著人口有所减少，如据正德《兴宁县志》记载：国初兵后，邑荒墟，后渐实以汀、吉、抚州之民，城中皆客塵，土人喜村居，曰宜田也。此时梅州地区读儒家经典的读书人还相对较少，儒家化的婚姻礼仪依旧多在城里士大夫之间流行。相对宋元而言，明代梅州地区留下的方志较多。对于婚俗描写也逐渐增多，如在现存最早的梅州地区方志祝枝山所撰正德《兴宁县志·风俗》中写道：

婚葬以牛酒釂客，无认识否，或知生知死与不知者漫往，会葬，醉饱而散，不能具者，则大讥笑之。

牛酒在当时是两种物品，即牛肉和酒。牛酒最初是用于嘉奖功臣的，据《战国策·齐六》载，齐襄王就曾“赐单牛酒，嘉其行”。为何兴宁地区使用牛酒来款待客人？可能与瑶族风俗有关，如清康熙《广东新语·人语》卷七载，连山八排瑶：

瑶目视其可婚娶者。……越三日，女之父母送牲酒使成亲。

民国《连山县志·瑶俗》卷五也有相关描写：

妇至婿门，主人鸣鼓击金，燃花爆相欢迎，屠牛豕，设酒以醉宾客。

无论是“牲酒”还是“屠牛豕，设酒以醉宾客”，与兴宁“以牛酒釂客”差别并不大，可见很可能是受到了瑶族风俗影响。“牛酒”是较为贵重的物品，而当时竟然可以大摆宴席，还不论认不认识都可以参加，这与现代的流水宴如出一辙。“不能具者，则大讥笑之”，由此可见这种习俗已经很广泛，不这么做就会被人讥笑，当然之所以能如此豪放铺张或与明代兴宁经济条件较好有关。

除了以“牛酒釂客”，当时婚丧时还用音乐，穿葛苎衣服，但是无论音乐还是衣服，并没有因为婚丧而有所区别。另外一般都很早婚，聘礼一般都较少。如据嘉靖《兴宁县志·风俗》记载：

婚丧皆用音乐，衣葛苎。宋苏轼诗：钟鼓不分哀乐事，衣冠难辨吉凶人。……恒早婚。……婚聘妆奁凉薄。

明代中叶以后，地方志对婚俗的记录越来越详细，其中也包括了对结婚流程的描写，嘉靖《大埔县志·风俗》中写道：

以槟榔为聘，父母送女之婚家，设乐张宴。亲迎之礼，惟一二士大夫家行之，其最美者，不论财也。

“以槟榔为聘”“不论财也”这种简朴的聘仪也是受到了畲瑶的影响。岭南古代越人及其后的两粤之人，均有食槟榔的喜好。早在宋代，蛮僚即有此俗。如《太平御览》卷九七一，引《九真蛮僚俗》写道：

九真僚欲婚，先以槟榔一函诣女，女食即婚。

另外粤西瑶族也有此风俗，据《君子堂日询手镜》载横州山子：

若婚嫁则又可笑。有女之家，初不计财，为槟榔数颗为聘。

槟榔用以婚嫁除了受少数民族影响外，还与槟榔备受人喜爱（有药用价值）、槟榔包含着特殊的含义有关。明弘治《潮州府志》写道：

喜食槟榔，嫁娶以之为礼。

关于槟榔的特殊含义，清末蕉岭人黄香铁在蕉岭地方志《石窟一徴》中有精到的解释：

“槟字从宾，榔字从郎，言女子宾于郎之意也。”寓意夫妻相敬如宾，而嚼食槟榔的调料——蒌叶，同样饱含寓意，“蒌与槟榔，有相须之象，……蒌为夫，槟榔为妇，蒌字从串从女，男串于女之义也。”

所以，槟榔成了客家地区婚姻缔结过程中的重要的信物。至此之后的明清梅州地区地方志中几乎都有提到以槟榔为聘礼的说法，如崇祯《兴宁县志》写道：

用果酒，花烛，槟榔，蒌，果饵，篚筐，鍤镯，鸡鹅之属为聘。

古代编撰方志的作者多为外地到此任职的官员，其叙述多以猎奇为主，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对那些与众不同的部分描写较多，而对各地相同的部分描述减少。另外，梅州明代方志仅有兴宁、大埔二县，必然不能全面。我们不否认当时土著间确实有那些风俗，但是逐渐迁徙而来的客家人在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还需要进行更多的考证。

刊于6月18日《梅州日报》客家版。投稿邮箱：mzrbkj@163.com

编辑：廖智

审稿：曾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