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烟火 | 六 月

●唐 梦

六月的门仿佛虚掩着似的,轻轻一推就进来了。

一年一年,在蕉板排,常常开了一阵花,下过几场雨水之后,感觉匆匆地,不声不响地,春天就溜走了,很快就到了夏天。

前几年,在木屋里面的梦月居还没有修建的时候,经常早出晚归,回到蕉板排的木屋居住。

发现蕉板排有月亮的夜晚,还是几年前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天下午从城里回来后,因为迟了点,眼看天色已深,便没再回木屋,直接在阿朝的老屋门坪待一会,帮忙择择青菜什么的。在阿朝家吃过晚饭,秋月照例要陪着霞妹唠唠家常、看看电视节目。而我独自先回木屋,洗了茶具,煮开水,泡上茶,开始慢慢地品饮我的“夜生活”。

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发现头顶的夜空竟然多了一爿新月!

蕉板排初夏的夜晚,总是伴随着许多热情的声音:门口水塘边的竹蛙、四处树林草丛的蟋蟀,夜鸟,甚至那一棵棵巨大的荷树、椽子树上的夜蝉,它们都争先恐后地发出一阵阵欢乐的叫声,此起彼伏。小时候,我只知道午间台湾相思树上的知了叫得欢,没想到蕉板排的蝉儿,晚上也照样欢唱。正是这一场热情而精致的“大合唱”,不仅没有嘈杂的感觉,反而把蕉板排的夜晚,衬托得更加宁静了。

也就是在我低头品饮的一瞬间,发觉了那爿新月!在木屋的上空,后面是浓艳的阔叶林,前面是苍老的柿子树,坐在木屋的阳台上,所能看见的天空,本来就不多,星星稀稀落落。偏偏那时的新月,还未饱满,怯生生的,一会藏在柿子叶间,一会探头显出半个身影,难怪我在夜空下清坐品饮良久,才蓦然发现。见到这种情形,我索性关了所有的灯,在木屋门前的砖坪上,铺了草席,端了茶杯,将身子移动到门坪里,仰卧着,看星星,看夜空倒立的树影,看那爿新月,把自己完全地遗忘在夏天的夜里了。这样的情形,以后还有过几次,只是随着月亮的饱满,来得越来越晚了,才没有刻意去看月。

这样的美,终究还是扛不住。有一天晚上,叫了“黑人”来,“黑人”叫了他的朋友,四个人一同分享木屋门坪上空那溶溶的月色。

那时刚刚下过一场雨水,门坪铺砌的灰沙砖把潮湿都吸了去,显得干爽清洁。我们便把两张草席子对排铺开,中间摆上茶几茶具,将一盏从网上淘来的帐篷灯挂在头顶的树枝间。四个人就这样面对着“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品茶,一边听着从木屋里轻轻流出的古筝名曲,一边乘着习习的晚风,不时抬头望望上空的月儿,看它慢慢地、一点点地向着西边蠕去。夜蝶见了这边的光,见了这种情形,也飞过来凑热闹,怕它掉入茶杯,搅了清趣,我们伸手去挥、去拍,“黑人”便情急地对着蝶说:“还不快走呢,他们都叫你离开了——”

“黑人”其实不是黑人,只是他皮肤有点黑,相貌长得有点像黑人,他自己又把网名取为“黑人”,喊的人多了,也就成为了“黑人”。他喜欢茶道、花艺,一段时间又是去学佛又是吃斋又是闭关的,甚至有时连穿着打扮都让人觉得像个和尚。他那一句充满了佛门 “慈悲心”和禅意的“对蝶语”,让我们一刻间充满了会心的微笑与动容。

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消磨之中,月儿不知几时已远去了西边。将近午夜时分,“黑人”与他的朋友,辞别蕉板排,要回到不远处那仍然灯光璀璨的城里去……

近年来,因为琐事的缠绕,逢周末才能回蕉板排,匆匆地住上一两晚,就没有再刻意去守候那轮新月了,但她那清美动人的样子,一直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本文刊于2022年6月9日《梅州日报》“世相”版,投稿邮箱:mzrbbxgs@163.com

编辑:曾秋玲

审稿:廖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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